停下來聽我說－抖音歌「はいよろこんで」文本的含混、多義性及節奏

一、前言

由於種種原因，這首歌對我來說有一種「化敵為友」的感覺。還沒仔細聽時，憑著部分有聽到的歌詞跟和弦，只感覺又是「夜に駆ける」那種用最輕快的音樂唱最沉重的歌詞的作品。後來仔細聽才發現：的確是這樣沒錯！

不過相似的手法中仍舊有非常值得學習的地方。所以才打算寫這篇。

二、歌與歌詞

以下分段跟和弦的部分參考這個影片。另外和弦進行沒有要細講，且和聲確實滿密集的，感覺自己抓要很久，所以只簡單標記，並偷懶一下抄影片裡的。

【前奏】
「是的，很樂意」
「為了您們」
「是的，恭敬地」
「為了您」 「們」
【A段】
伸出來的手 宛如正義的模樣
不情願地生存 盾牌向不懂事的人「是的，很樂意為了您們」
「能做到的話就做到那裡」
【B段】
之後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地獄音頭給我演奏！・・・
又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
【副歌】
極限極限舞 極限極限舞(跳吧)
極限極限舞 極限極限舞(更響吧！)x2
【副歌2】
給我習慣！你的病的都市
給我隱藏！可笑的他人的Opinion
給我丟掉！把正義的超人們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
【間奏】
【C段】
即使懷抱著憤怒 體貼還是會勝利的你 缺失的部分是希望
（Save this game, mr. A）
被拯救了的只有我(男)、我(女)獨自一個人
【B2段】
之後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地獄音頭給我演奏！・・・
又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 分岔路口恣意地Go to Earth(躲起來) 就拜託他人，「任性」的話語什麼的給我奏起「哈庫納馬塔塔!」的聲音
．．．ーーー．．．
【副歌】
【副歌2】
【結尾】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

【前奏】D大調|IVM7－III7－vi7－v7(ii)－IVM7(I)|
「はい喜んで」
「あなた方のため」
「はい謹んで」
「あなた方のため」　「に」
【A段】|IVM7－III7－vi7－vii7(ii)－I7(V)－IVM7(I)|
差し伸びてきた手　さながら正義仕立て
嫌嫌で生き延びてわからずやに盾「はい喜んであなた方のために」
「出来ることなら出来るとこまで」
【B段】|IVM7－III7|－|ii－iii－IV－IV#|
後一歩を踏み出して　嫌なこと思い出して
奈落音頭奏でろ ．．．
もう一歩を踏み出して　嫌なこと思い出して
鳴らせ君の3〜6マス．．．ーーー．．．
【副歌】|IVM7－III7－vi7|－|ii7－iii7|
ギリギリダンス　ギリギリダンス（踊れ）
ギリギリダンス　ギリギリダンス（もっと鳴らせ）X2
【副歌2】|IVM7－III7－vi7|－|ii7－iii7|
慣らせ君の病の町を
隠せ笑える他人のオピニオン
うっちゃれ正義の超人たちを
鳴らせ君の3〜6マス．．．ーーー．．．
【間奏】|IVM7－III7－vi7－I7|
【C段】B小調|i－VIM7－V7|
怒り抱いても　優しさが勝つあなたの　欠けたとこが希望
（Save this game, mr. A）
救われたのは僕のうちの1人で
【B2段】D大調|IVM7－III7|－|ii－iii|
後一歩を踏み出して　嫌なこと思い出して
奈落音頭奏でろ．．．
もう一歩を踏み出して　嫌なこと思い出して
鳴らせ君の3〜6マス 分かれ道思うがまま Go to Earth 任せたきりワガママな言葉さぁ奏でろハクナマタタ！の音は
．．．ーーー．．．
【副歌】
【副歌2】
【結尾】
鳴らせ君の3〜6マス．．．ーーー．．．

三、音樂分析

旋律上只有兩個地方用到多的音，其他地方都是五聲音階。即副歌用大量的B、C#兩個音當主題，以及C段最後一句用到C#、Bb 。另外大量單音重複、基本沒有大音程是這首歌的特色，也難怪會是抖音喜歡的歌。

和聲上基本都是洪珮瑜新歌〈在太平洋中央漂流〉分析與和弦採譜這篇文章提到的Just the two of us 進行(| IVM7－III7－vi7－ii7－I7 |)，而且除了五個和弦的完整版之外四個、三個、兩個和弦的版本都有，用來鋪陳段落不同的情緒。C段還暫時轉到關係小調來轉換感覺。

調性上，雖然旋律用了很多B，但這首歌不應該用B小調理解，而是因為JTOU進行而在大小調間游移，以D大調為基底的曲子。這個判斷比較偏個人感受，樂理上比較難找既定答案。讀者可以用聽到「．．．ーーー．．．(音高都是B)」這段的感覺來決定調性。如果聽起來有歌曲結束的感覺就是B小調，如果有應該繼續往下唱的張力就是D大調。

整體而言音樂編排都是按照歌詞作細膩配合的，並沒有因為洗腦簡單的旋律而喪失音樂複雜性。這裡就不一一說明各段的音樂如何搭到歌詞上，主要想說的是歌詞本身的特色。

四、歌詞段落分析

由於作者在MV備註欄以及另一支專門的問答影片都已經有很多討論了(創作意圖、開頭倒放的聲音、歌詞3到6格的意思等等)，也有不少中文影片會講到上述內容。本文將討論這些以外的東西。

(一)、前奏－輕快是我的偽裝

前奏段落的「為了您」 「們」，戲謔地把一句用敬語說的恭維的話的最後一個字拆開來，為整首歌的厭世感打下輕快的基調。然而歌曲接下來繼續深挖「很高興為您服務」的現象，以至於輕快不再是作為敘述者的心情表現，反而是壓抑內心的東西。

(二)、文本的複義－稱為「體貼」的社會遊戲

【A段】
伸出來的手 宛如正義的模樣
不情願地生存 盾牌向不懂事的人

A段歌詞都沒有主詞，不知道伸出來的手是誰的，也不知道是誰不情願的生存，盾牌又是向著誰。解開謎題的是最後一段「盾牌向不懂事的人（わからずやに盾）」，原文わからずや指不懂事的人，盾是盾牌，但中間只用介詞に連接，沒有動作描述。介詞に通常指「把前面的名詞作為對象」，則這句既可以補充意義成「對不懂事的人架起盾牌（わからずやに盾を構える）」，也可以補充成「給不懂事的人盾牌（わからずやに盾を寄越す）」。此外前一句的「模樣(仕立（した）て)」與「盾（たて）」剛好是一個酷酷的諧音梗，更可以表現出「把幫助他人當作正義，並以此作為盾牌」的偽裝自我的意義。緊接著再次出現的「是的，很樂意為了您們」因此附上了濃濃的虛偽氣息。

上述兩種意義如果因為動詞的省略而同時成立，則這段歌詞要表達的應該是：社會上人人其實都是不情願地生存的不懂事的人，但是為了安然的活下去，人人都必須用「很高興為您服務」這種話保護自己。在幫忙處理不懂事的人製造的麻煩後，也可以讓自己因此顯得很懂事。

因此，文本對「很高興為您服務」的態度不僅僅是「うっせぇわ」那種「虛偽的人都有病」的憤怒與不屈，更多的是「人人都討厭規則，卻又都依賴著規則而不得不服從」的恐慌。日本很有名的不給他人製造麻煩(迷惑行為禁止)的消極社會規範，在這層反思下變成了為他人解決麻煩的積極社會規範。

本來「管好自己」的風氣變成了「幫助他人」的壓力

(三)、命令型語氣的多義性－在壓迫與歡騰間反覆橫跳

【B段】
之後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地獄音頭給我演奏！・・・
又往前一步 想起討厭的事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

中文翻譯成「給我OO！」的地方是日文的命令型語氣，通常日文課都是教上對下的強制的意思。因為非常沒有禮貌，所以都會告誡學生不要輕易使用。除了像警察實行強制力的狀況之外，一般最常接觸到的地方應該是動畫裡的一些中二台詞像：「閉嘴！(黙れ)」、「退下！(退け)」。然而命令型還有盛情的邀請的意思，比如《吹響吧！上低音號》的原文「響け！ユーフォニアム」開頭就是這種命令型。

回到歌詞。B段中「往前一步／想起討厭的事」，這裡的畫面是一個人在社會活動時，做著前奏以及A段提到的那些事，隨即感到恐慌。「地獄音頭」的畫面相當有意思，其透過類似《馬克白》中的敲門手法，在提醒那個人實際上已然身處地獄，不能將眼前相互恭維的景象視為理所當然。之後這個處境又反覆唱了一次，而這次敘述者不僅要那個人理解自己的處境，更要求他發出求救訊號。

(關於「3到6格」，作者在前面提到的問答影片中有提到代表正常的心跳速度。寫這個的意義是希望縱使精神已經崩潰，可以趁身體還健康的時候向外求救。)

這段中的「給我演奏！」、「給我響起！」，其雖然配合音樂乍聽之下是一種盛情的邀請，但如果從文本對抗恐慌的脈絡理解，其更偏向一種強制。宛如命運交響曲的開頭，是一種對於擺脫束縛的急切與渴望(想像恐怖片中逃脫的那扇門怎麼都打不開的感覺)。

用這個情緒就可以理解為何副歌要寫極限舞（ギリギリダンス）。是用幾乎不能算是跳舞的舞，表達哪怕是很微小的自我表達，也應該表現出來。

【副歌2】
給我習慣！你的病的都市
給我隱藏！可笑的他人的Opinion
給我丟掉！把正義的超人們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

副歌2中，四句的命令語氣都有細微差別。

第一句在內容上，「你的病的都市」既可以理解成生病的都市，也可以理解成如都市般密集的長在你身上的病。無論如何，這種負面形象通常不會理所當然的教人適應，因此這種命令更像是一種被迫而不得不適應。而歌詞不直接寫「不得不習慣」而是「給我習慣」，就是要以一種陌生化的手法使聽眾重新感受對生病的都市的排斥感。這樣才能傳達「被迫」的情緒。

第二句「隱藏他人的意見」也是耐人尋味，而且還強調是「可笑」的意見。一般來說可笑的意見可以一笑置之，不放在心上，但這裡沒有直接拋諸腦後，反而要特地藏起來。由此看來藏的應該就不是意見本身，而是對意見的反應。申言之，這句是前一句「習慣生病的都市」的具體作法。只要不去反擊那些可笑的意見，就可以免於都市規則的攻擊。這種逃避衝突的方式是承接上一句的情緒的，所以也會有一種「被迫」與無奈的感覺。

第三、第四句跟上面一樣是提出命令、提供具體做法的結構。但這次的命令不像是強迫而更像是盛情的邀請。「正義的超人們」指的是前面出現的「正義的模樣」，也就是「把幫助他人當作正義，並以此作為盾牌」的人們。表達的就是把這個社會規則丟掉，不要盲從眾人的虛偽。這裡沒有被迫的感覺是因為前面已經把正義定性為給人恐慌的東西，且也一直在試圖對抗。同時正義也有透過偽裝來保護自己的意思。此時「給我丟掉！」就會讓聽眾一時之間欣然接受，並把恐慌時的緊張感重新詮釋為興奮感。頗有高空彈跳前喊「Bungee! 」的感覺。

承接上一句的情緒，本來B段就有的「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到這裡不再是逃離處境的急切與渴望，而是如同動畫標題《吹響吧！上低音號》的感覺，讓聽眾可以積極進入到「擺脫社會束縛並大聲呼救」的情緒中（注意這句歌詞也因此在兩段編了不同的和弦，實在細膩）。

四句合在一起看的話，有用前兩句的強迫感來錨定出後兩句的吸引力的效果。

(四)、圖窮匕見－承接前面情緒的主題灌輸

【C段】
即使懷抱著憤怒 體貼還是會勝利的你 缺失的部分是希望
（Save this game, mr. A）
被拯救了的只有我(男)、我(女)獨自一個人

前一段歌詞說服聽眾擺脫「要求人體貼」的社會規則，這段則繼續加大張力，把這種擺脫的情緒描述得更飽滿。首先是「懷抱著憤怒／體貼還是會勝利」這裡在語境上的反諷。一般而言憤怒是負面的行為，體貼是正面的行為，然而在這首歌中，體貼是壓迫的、虛偽的，相對之下憤怒反而是自由的、真實的。因此這裡所謂的「勝利」，反而是對個人而言的「敗退」。

這裡之所以用語境反諷的技巧，讓歌詞乍看之下與脈絡之中有著相反的意思，是要呼應B段歌詞中，體貼風氣的壓迫往往讓人以為美好而無法察覺。

「缺失的希望」則是要帶出後面文本給的答案，也就是歌詞為逃離這個社會規則所提出的方向。中間mr. A 、男性的自稱僕、女性的自稱うち，指的都是不特定的一個人。整段的意思就是：獨自一人能救到的只有自己。在「體貼他人」大行其道的社會裡，人真正缺少的是求救的能力。

【B2段】
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 分岔路口恣意地Go to Earth(躲起來) 就拜託他人，「任性」的話語什麼的給我奏起「哈庫納馬塔塔!」的聲音
．．．ーーー．．．

這段歌詞是承接前一段，繼續說明「求救」的意義。有意思的地方是它把本來反覆出現的「給我響起！你的3到6格．．．ーーー．．．」這句拆開，中間插入密集的歌詞，產生一種內心獨白的效果。表達的就是具體發出求救訊號時，內心已經確定的心意：既可以在徬徨的路口恣意地躲起來(而不用管要不要為他人服務)，也可以任性地把自己的麻煩丟出去(而不用擔心自己被批評不懂事)。在這個心態下，抒發煩惱、求救本身就有如「哈庫納馬塔塔」的意義一般，足以讓人進入「沒有煩惱憂慮」的狀態。

這裡「訴說煩惱」與「沒有煩惱」原先的對立關係因為前面對壓迫的複雜心情而消解，反而變成和諧的關係，極富張力。也體現了社會壓迫下情感宣洩的必要性與不可得。

五、文本速度－歌曲展現內心的方法

(一)、關於文本速度

敘事學對於文字有「敘事時距」的說法，是研究文本時間與故事時間的關係。即讀者閱讀時必然會花上特定的時間，而故事中實際發生的事件又是另一種時間。比如一句話帶過很多年，也可能讀半天都是角色瞬間的心理活動。而敘事時如何拿捏這種「文本速度」來產生節奏以及不同的文學效果就是這個分析方法要探討的。

這裡要特別提及的是等時敘述，意思是閱讀時間完全等於故事中實際經過的時間，會有身歷其境的效果。通常就表現為對白，或者是對動作一五一十的描述(比如把開門的動作詳細描述用哪隻手開門、哪隻腳先踏進房間等等)。

延伸到音樂中，因為音樂的文本時間是被強制設定的，聽眾沒有改變速度或回頭聽的權力¹。就算是對白的歌詞也可以刻意縮短或拉長。因此音樂的等時性就不能用閱讀的定義，而應該是指那些某種程度跳脫音樂設定的東西。比如必須用特定旋律節奏呈現，不能刻意縮短拉長的部分，或者是沒有旋律節奏，純粹念白的部分。

¹以一般音樂表演來說，而且一般聽音樂也不會沒事換速度或只重複一個段落聽。

(二)、整首歌的文本節奏

這首歌雖然有出現對白，但因為沒有背景敘述，再加上前兩段就展示了用不同的節奏唱同一句話，所以文本中的對白更像是抽象事件的快照。是一種簡略記事。真正等速的地方只有地獄音頭的「．．．」以及求救電碼的「．．．ーーー．．．」這兩處「歌詞」，其意義來自於聲響本身，全曲都用特定的旋律節奏重複出現。

這兩段從前面總結出來的意思分別是認清處境的危急以及求救。其不直接講「我們已然身處地獄」、「救救我」，而是在充滿律動的歌詞以及音樂中用兩組簡單的節奏呈現，要表達的就是此時旋律跟節奏都必須退讓，為音頭以及電碼的聲響服務。等時性的臨場感在這首歌就有了把演唱者從表演者的角色中抽離的效果。其不再戲謔輕快的說故事，而是做為一個人，確實、嚴肅的對同為人的聽眾傳達心意。

B2段的「．．．ーーー．．．」前面插入一大段內心活動的歌詞，而且是極快的速度來唱，也是等時敘述，即文本時間等於實際思考的時間。可以發現這段的背景音樂是慢慢崩解的，到最後只剩人聲，是旋律與節奏的完全退讓（消失）。用這個方式唱出來才得以呈現「一閃而過的念頭」的概念，或者說透過這個手法才能使聽眾體驗到「思緒」這種現實無法被他人體驗的東西。是一種超現實的抽離角色、心意傳達。

六、總結

首先總結歌詞的情緒流程。前奏先以對白鋪開曲子輕快戲謔的基調，A段揭開前面對白給人的真正壓力，是一種社會人人自危的恐慌。B段用一種急切而渴望的心態希望認識到自己真正的精神處境，不要被互相恭維的假正向氣氛蒙蔽。並趁身體也支撐不住之前對外求救。副歌的極限舞則表達即使只有一點點也好，必須趁這個時候表達自己。副歌2開始將前面的恐慌重新詮釋為興奮感，讓人有勇氣面對並拋棄社會風氣的壓力及保護。最後C段跟B2段在情緒上為拋棄社會規則之後的迷惘指引方向，並以一種超現實的共感體驗來與聽眾連結。

總體而言，歌曲旋律配上Disco Funk 的音樂簡單而洗腦， 但和聲、節奏律動仍然不失趣味，恰如其分的配合歌詞意義進行。歌詞寫作上達到了用字簡單情感複雜的高境界，且意思聚焦、用情真摯。把摩斯電碼唱出來別出心裁，並且有其重要的情緒意義。題材上對日本社會的壓抑風氣有一番深刻的反思，且點到即止，更多的篇幅是在情緒上鼓勵、支撐聽眾。是可以讓人感受到溫暖，沒有說教態度而可以舒適接受的社會批判歌曲。

後記：這首歌打動我的地方在於對幫助他人這件事的反思。個人一直很討厭台灣流行的「希望每個人都能被溫柔接住」的說法。讓我感覺沒有點出人在社會所面臨的真實處境，只是在表面的正向氛圍中預設每個人都是拯救者而自我感動，是虛假的人際連結。會喜歡這種話的應該就是歌詞中的那些「正義的超人」吧。

咬文嚼字的說，人能被接住的前提是大家知道哪些人是需要被接住的。這個時代精神健康的人從來不需要提醒自己應當幫助他人，真正困難的是讓精神崩潰的人在身體也崩潰之前認識到自己的狀況，並願意拋棄「拯救者」、「懂事的大人」的有毒面具而發出求助。因此，應當宣傳的標語是「獨自一人，能拯救的只有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