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40沒開始 世外桃源

昨晚看了科幻片，忽然想起一個人。

美華據說嫁的不是很好，一個人在永樂商場中賣金魚。每一清早擺攤，中午吃飯，下午收攤，從未看過有人來幫她。丈夫躲債，失去訊息已經很多年，偶而有討債的會登門，便把生病的兒子往南部老家送。

菜市場裡的金魚攤，活到40年後的今天，還是很難想像到底要怎麼維生，每天買菜很容易理解，但每天買金魚也太少見。她的攤位在烏魚子攤和魚漿天婦羅攤之間，乾乾淨淨，小時候就覺得，對魚來說，這不是兩個地獄間的世外桃源嗎？

各種顏色的塑膠臉盆，細膩的各自安入一條塑膠軟管，不斷打著空氣，小小聲呼嚕嚕閃著。清澈的水中一盆一盆住著不同的族群，光金魚就有10種，草種俐落，文種華麗，二三十盆就有二三十個小宇宙，金魚們悠遊地各自航行，從未停歇。

每當中午，陽光強力穿透市場上方的塑膠浪板時，美華的金魚攤就會變成市場中的ＤＩＳＣＯ鏡球，每一個呼嚕嚕的小宇宙就交錯反射出光線，這乾淨清爽的世外桃源便會照亮市場中的其他攤位。

美華的離開和宇宙一樣神秘安靜，現在想想，她每天如何把二三十種魚，盆，管子，水收起來，帶走，隔天再安上去，每天都這麼神秘安靜，而我直到她消失的40年後才想起這個件事，原來世外桃源一直安靜地練習著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