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外接硬碟曾經被摔壞後,每每拿起它就感到戰戰兢兢,也不敢再把重要的資料拷貝進去,除非電腦容量真的不足,逼不得以才會將那些如雞肋般的照片、檔案暫時搬離,並立下會好好整理的誓言,但他們就像放在櫃子最上層的陳年舊物,你看不見上面積累的灰塵,自然更不會去整理。
那些不得以存進去的東西,真的值得留存嗎?
或者消失了,你也不會想起來?
近日重新整理硬碟裡的東西,果然,如日本斷捨離大師近藤麻理會所言,紀念品應該放在最後整理,因為那往往是最難以割捨、會阻礙整理進度的,一打開名為"大海"的硬碟資料夾,兩聲輕快的滑鼠"咖咖",我便陷入回憶的洪流,偶遇浮木以為得以上岸,卻總被下一波的暗流捲得更深、更遠,望一下手機,時間以半小時、一小時為單位快轉著,我是裝備齊全的淨海清潔員,但大海底,卻仍積著無法估量的人造垃圾,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垃圾三噸非一日之懶,不時會興起"啊反正也會忘記,不如全部刪了吧"的念頭,但內心仍壓不住尋寶探險家的期待,以為會在這堆垃圾裡挖出什麼寶物。
曾經的我,迷上攝影,但稱不上專業,就是愛拿著單眼東拍西拍,Youtube剛興起那陣,更是轉為以影片記錄生活,爆量的記憶卡,曾以為會將他們剪輯成轉場華麗的旅遊影片,但到今日我還望著三年前拍的畫面,1080P早已淘汰成4K,再不整理,大概會被當成歷史資料考察。
曾經的我,有許多設計作品,畫畫的、手作的模型、七拼八湊的蒙太奇藝術,其實都稱不上厲害,多是些學生時期的生澀作品,曾以為會將他們再度美化集結成作品集,但木已成舟,將它們撲上厚厚粉底,似乎也沒有羞恥心端上檯面。
上一次硬碟會被摔壞,是老媽在打掃時,不小心弄翻我的桌子,我回家後發現硬碟資料無法讀取,才生氣的質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更因為這個事件跟她冷戰了數天。我東奔西跑找了許多資料救援,如沒有靈魂的空殼遊走在光華商場裡,最終卻都以無法修復回應。當時的我,將畢生作品都託付在這顆小小硬碟中,以為一切努力成果都付諸流水,年輕時的世界末日,竟是這麼單純且無知,但在那次失去之後,我生命中的執著,似乎也失去了一點了。
我開始理解到,沒有什麼東西是不會失去的,更不需要強求或是將不屬於自己的東西捏得那麼緊,記得電影《夕陽天使》裡的一句台詞:
你中意的人,就像你手裏握的一只小鳥:抓得鬆,怕它飛走;抓得緊,它卻可能窒息而死。
但我沒有成為斷捨離大師,依然會在失戀時買醉痛哭,或是在面試落選後失落且自責。"咖咖"兩聲,我繼續在海底慢慢掏拾著垃圾,以手為網,該遺忘的就任其氧化腐蝕,該留住的,我會好好抓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