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如此, 我一直保留著陳年的信件、卡片、明信片、書籤、喜帖、紀念冊、雜記本等等,捨不得丟棄。
這些信件等,在我離家出國前,經過整理,打包成為一大箱,託一位好友保管。有情有義的他二話不說,在他家找到一個角落,擺放那相當於小型冰箱的紙箱。隨著他搬家,紙箱也跟著搬家。
他一直保管那只紙箱,直到我回到台灣後的半年一年,待我搬離老家在外租屋後,才特地開車送來給我。我則帶著它搬過一個又一個住處,直到現在的落腳處。
當年留著這些信件等,單純為了保存記憶,如今翻出來想「捨」與「離」,還真不容易。
「捨」是捨去多餘的物品,這些信件是「多餘」的嗎?不是,它們記錄著我的青春。「離」是脫離對物品的執著,「保存記憶」是執著嗎?要放下執著,可真是不容易。
至於「斷」,在這無紙化數位化的世代,已無斷絕紙本之必要,而是可遇不可求。
第一個可以捨及離的就是喜帖。
當年留著喜帖,可能是為了回炸。可惜我晚婚,低調公證且僅邀請近親參加婚宴,因此血本無歸。早結婚的同學們早已做了阿公阿嬤,含飴弄孫,我還得與毛小孩爭寵。前些日子用Line問大家喜帖還在不在?要不要拿回去做紀念?大家都回覆,不。丟!
接下來檢視書籤及卡片。
那個時代,幾乎每個女生都擁有許多印著美麗風景,上有發人深省短句的書籤,有些是在文具店買的,有些是朋友送的,也有些是補習班廣告。在書本上夾上一兩張書籤,賞心悅目。書籤,無用武之地,丟!
至於卡片,花樣可多了,大的小的,立體的變形的,甚麼時機都可以送,生日、聖誕節、過年,道歉或心情不好,就寄張卡片。文情並茂的卡片,先放一旁;只有客套話、祝賀語及簽名的卡片,丟!
國中小畢業時,大家除互送照片,還會請老師同學們在印著美麗花邊的留言本上留下畢業祝福。理性一點的寫「鵬程萬里」、「前程似錦」或「學海無涯」;感性一點的寫「勿忘影中人」、「友誼長存」或「珍重再見」等等。影中人,今安在?丟吧!
還有幾本作文本,是用毛筆寫的。毛筆字歪歪扭扭,被老師用紅筆批改得體無完膚,大多只得乙或乙上,唯有少數一兩篇拿到甲下或甲。看到國文老師善意地留著「洞悉真理及時學習」或「文意尚可唯文白相雜致使語句欠通暢」或「記述詳盡」等等的評語,不禁狂笑。唯一一篇得甲的,細讀之下,應是字體較為工整,而非內容優異。
學生時期,我的作文從未被貼在公告欄上,也絕不可能被派去參加作文比賽。今日,我的文章如果堪讀,都是老師的功勞,感激他的耐心及鼓勵。這些作文本,且讓我再讀一回,好好地大笑幾場再丟!
此外,有幾本雜記本,寫著少不更事或少女情懷的札記,有詩有文有日誌,還夾著一些剪報,暫且留住,慢慢閱讀。
感謝國文老師的忍受及鼓勵,當年的文章及小楷字都好不入流,雖然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作者拍攝)
最後,最難處理的就是信件。
首先,先分為三類:求學、就業、留學。前二者在大紙箱中,保存得非常完整;後者隨著我在英國東奔西跑,殘存有限,且混夾各種文件之中。
紙箱裡有一落信件是班上「稀有動物」男生畢業服役時寫給我的。別以為他們迷戀我或甚麼,只因為我是班長,為了讓他們能互相聯絡,因此每個人都寫信告知軍中的郵政信箱,再由我寫信轉告其他男同學。多麼認真負責的我啊!丟!
還有一落是筆友、朋友、同學或同事往來的信件。速速翻閱信件,如無太多保存意義的就丟。意外發現,30幾年前,竟曾有過一段因參加公司訓練而生的辦公室戀情,膽敢用內部傳送信封偷渡傳情,短暫的戀情最後因我出國而告終。
紙箱中最重要且最大一落是我寫的信,為什我寫的信會在我的手中?!《
長堤看海》有述明原因。這暫且留存,再思考如何處理。
最後,就是留學期間夾雜在文件中的信件。雖跨越時間不長,但最為複雜,有台灣親朋好友遠渡重洋而來的安慰及鼓勵,也有當時來來去去的老師、同學或好友們的跨洲際的聯繫,涉及的人物最多,故事也最精彩,這就慢慢整理或不整理。
一邊整理,一邊回憶,一邊回憶,一邊捨離。也罷!船到岸邊,自在隨緣;千帆過盡,諸事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