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我自認內向怕生,但小時候大人很常說我是個三八孩子,動不動就帶著同齡人鬧騰,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阿公去世,一樓大人們在辦喪禮,我們一群小朋友被集中在二樓房間,起初大家各玩各的,不知怎麼的我們越玩越起勁,吵鬧聲驚動了大伯,他衝進房間把我們這群小朋友罵了一頓。
我記憶中的外向時刻似乎都與阿公有關,還記得在阿公生日時,阿公說只要小朋友表演才藝就可以拿零用錢,我便上前唱生日快樂歌,唱完生日快樂又改唱小星星,小星星唱完又唱英文字母歌,唱到親戚們在旁大笑覺得我真的很會賺錢,我似乎很享受這樣的時光,現在回想起來,或許讓五音不全的我願意開口一首接一首的原因,是阿公從不管我的音準不準,反正孫女唱的就是好聽。
雖然在親友眼中我似乎是個有禮貌又外向的孩子,可是在學校裡我大部分的時間都在看書,下課看書、上課也看書,班上的公共閱讀區的書籍看完了,就往圖書館跑。
看書對我來說像是開了扇窗,我透過書本進入了另一個的世界,當時的我讀不懂鏡花緣的哀戚,只是看著不同國度擁有不同特色感到吃驚,我為紅樓夢裡的林黛玉抱不平,為有情人終無法成眷屬留淚,而看不見世家大族的禮教下每個人都是犧牲品。
因著雙薪家庭的環境,我早早就成了鑰匙兒童,如果要說我是「書本」養大的孩子一點也不為過。隨著科技進步,家家戶戶有電腦的時代來臨,我敲打鍵盤的時間逐漸超過拿書的時間,透過網路聊天室我認識更多人,也跟著流行辦了電子報,我從閱讀者轉變成寫作者。
但寫作的熱情後來亦隨著焦點轉移至社團活動而逐漸褪去,這個時候的我注意力放在如何吸引更多學弟妹加入社團,如何讓社團的發展更蓬勃,也可以說這時候的我是從個人走進世界。
即便如此,當旁人問及興趣時,我依然會大聲的說「閱讀」,即便閱讀量下降,我依然以身為閱讀人為豪,直到出社會幾年後,因著工作環境與壓力,我才突然發現自己已經無法在興趣欄上寫上「閱讀」,雖然我本質依然是個喜歡故事的人,但媒介已從書改成電視劇、電影。
而再次拾起書本的契機,居然是因為我突然很懷念「安靜」的自己,從踏入社會後,我努力地迎合社會的期許,盡量展現自己的外向與不怕生,但社會並不會人人都是「阿公」,每個人似乎都有資格針對你的表現給予評價,而我在這些評價裡摔了又摔,摔到快不認識自己。
久違的信箱廣告,讓我突然很懷念以前在書局一待就整天的時光,便下單購買了「雖然很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這本看起來很有趣的書。
我在閱讀的過程中發現,作者小心翼翼地觀察他人的反應,反覆自我檢討每一個細節的樣貌像極了自己,外在的環境或許真的不夠友善,但真正在傷害自己的其實是永無止盡的自我批判。
因此我試著將目光從他人逐漸轉回自己,試著重新培養自己與書的感情,試著從閱讀中找回自己,書本就像是一道溫暖的光,也像是記憶裡的阿公,不管發生什麼它都會陪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