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文:傳7:26-28
7:26 我發現有一種婦人比死還苦毒:她本身是陷阱,她的心是羅網,手是鎖鏈。凡蒙上帝喜愛的人必能躲開她;有罪的人卻被她纏住了。
7:27 傳道者說:「你看,我考察一件又一件,為要尋求萬事的來由,這是我所尋得的:
7:28我繼續尋找,卻未找到;一千當中,我找到一個男的,但在這一切當中,卻找不到一個女的。
我是Qohelet,我說,空虛,空虛,人生空虛,一切都是空虛。空虛啊,人在大太陽底下操勞,是徒勞無功。又如《等待果陀》中,那永遠沒現身的果陀,一切成了巨大的荒謬。空虛、無意義、荒謬,全都是朝露,是水氣,是人呼出轉瞬便無蹤的一口氣。
我費盡心思地把身體擺好給你看,共12章的骨架,論公義與奸惡、智慧與愚昧、勞碌與捕風,綿綿密密以文字織成了錦緞,套成了文體。給你讀,給你看。我是Qohelet,掏心掏肺的,文體裡頭舒張著我的眼,我的手,我的心,歡迎你進入這只身體。你讀,你看,你用眼走遍我,乍看是理智的哲學迷宮,喟嘆著生命的轉逝無常、遍滿著荒謬。為了讓你看我,我於是先把自己書寫成誰的兒子,模擬一個陽剛的姿態。有些無理是恆常,久了就成了真理。
你在我的文字錦織圖裡,沿著貌似無害不痛癢的哲理高牆走。真正的荒謬,我把它狡猾的安置在織錦圖紋的第7章結尾。圖紋的編織有時並不單純,不可說的祕密、真相的追討、對暴力的抗議,都幻化為燦爛的編碼,縫進了紋路中。比如說智利的傳統手工織毯arpillera,是獨裁統治下女性們沉默的武器,質問殺戮機器,那些被失蹤者的何去何從。不能張揚又不願隱藏的,用編織來言說。
我發現女人比死亡可怕。她的愛情像陷阱,像羅網;她擁抱你的手臂像一條鎖鍊。我是Qohelet,我如是說:你看,這是我一點一點發現出來的。在女子中,找不到任何一個可敬佩的。這是我的狡猾:當你看著我,彷彿卸下了警戒,我就把一隻大象端正地擺在房間裡,再若無其事、雲淡風輕的離去,看看單兵將如何處置。
有人拒絕正視大象,說喔不,那是形容淫婦,傳統智慧對淫婦的評價都很惡劣,不是所有女人都如此;絕對沒有仇女。你看看第9章,還說要與妻子快活度日呢!在箴言裡,智慧不也是以女性作比喻嗎?而有人看到大象,坦承:是的,這是受到父權主義的影響,女性往往被用來象徵邪惡。但這段經文並不是此卷書的重點,況且第9章對女性的態度就相當正面。大象瞬間變成迷你象。
你們看著我,就是無法好好的說出:對,這就是厭女,我感到相當抱歉。對女性的無禮輕忽已成了恆常,成了真理。張揚是無理取鬧、小題大作;隱忍成了事後被指控的各種「為什麼不」。女人的位置只能是誰的妻、有才德的智慧婦人。你說愛,是愛正正當當的;但那其實是厭,厭惡形形色色的。就像Qohelet陰性詞性終被變直為陽,符合世人對傳道者的想像。
荒謬,荒謬,一切都是荒謬。我是Qohelet,我說。
二月份接到公報專欄「平信徒讀經」的邀稿,挑了〈傳道書〉發揮無限想像力。每一次稿,都想寫出點不同以往的。總花了很多力氣在找資料、閱讀不無聊的詮釋,明明賺不了幾個錢的稿子,卻耗費超乎不對等的精力。
記得當初在南神不多的館藏中,挖到這本近乎酷兒的詮釋讀本,眼睛大亮。也不管報紙讀者的程度(或是,誰還讀呢?),霹哩啪拉就寫出了這樣的文章。印象中,當時鬧得轟轟吵吵的新聞,好像和雞排妹有關,所以也算是對上了時事,但半年後我怎麼也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