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既往,本該馬不停蹄前往北方城堡討伐魔王的欣梅爾三人,被微不足道的小事絆住了腳步。
那確實是十分微小、脆弱的存在,它們依附於河床,成群綻放,彷彿不這麼做就會被一陣驟起的風吹散。
「真是美麗小巧的白色花朵,你們知道它的名字嗎?」
欣梅爾蹲在花叢旁看了許久,雖然明白無法得到解答,還是忍不住開口向同伴詢問。
「不知道。」
艾冉加入欣梅爾的隊伍已經有段時間,知道每當欣梅爾停下腳步賞花,不耽擱個大半天,是不會繼續旅程的,所以早早就找了塊平坦的石頭上坐下。
艾冉解下背後的戰斧放在膝上,補充說道:「只是無聊的事物而已。」他一邊用滑石粉仔細保養戰斧刃部,一邊看向難得露出沉思表情的海塔,似乎要徵詢對方的認可。
可是這次海塔沒有站在他這一邊,而是緩緩走到欣梅爾身旁。
夏季午後的陽光有些悶熱,海塔的影子剛好遮住了欣梅爾的上半身,還有欣梅爾面前的白色花簇。
不知道它們在月下是什麼模樣?欣梅爾忍不住想著。會不會跟小時候見到的花海一樣美麗呢?似乎是想起什麼回憶,海塔注意到欣梅爾難得露出帶著懷念的笑容。
肯定跟海塔想的不一樣就是了。
「我說欣梅爾。」海塔喊了一聲,好讓對方把注意力從回憶中拉回。
欣梅爾沒有回答,但是海塔知道他正聽著。畢竟他就是這樣一個人,不會因為過分關注一件事物而忽略周遭。
海塔沒有立刻開口,而是先回頭看了艾冉一眼,顯然這件事也跟艾冉有關。
艾冉抬了抬手,表示自己知道了,接著拿出不知道是什麼動物的油脂沾在柔布上,用那隻肌肉賁張的右手,仔細地在刃部刷上一層又一層的亮油,動作溫柔地就像在對待新生的嬰兒。
很難想像身為戰士的艾冉會有如此耐心的一面。
「我說啊,你們不覺得我們的隊伍中缺了什麼嗎?」海塔望著眼前蜿蜒綿延的河水,意味深長地說著。
艾冉沒有停下手上動作,頭也不抬地回答:「如果你敢說是釀酒師,我不介意先教訓你一頓,再重新保養一次。」他將戰斧翻了個面,銳利油亮的刀刃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當然不是。」
海塔搖了搖頭,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也不是舞孃。」
欣梅爾忽然說道:「可海塔你還是愛喝酒吃肉的假僧侶喔。」
「是真的僧侶。」海塔明知道欣梅爾沒有惡意,還是下意識地為自己辯解,果然修行不夠啊。
「在旅行的路上,」海塔稍微提高音量,繼續著先前未完的話題:「雖然我們的每一場戰鬥都有驚無險,但我還是覺得,隊伍中缺少了關鍵的人物,好讓我們能夠抵達魔王城下。」
艾冉愣住,手上的柔布落在地上,被剛好吹起的風吹向河道,就這麼隨著水流越飄越遠。
不僅是艾冉,海塔也注意到欣梅爾的身體正在微微發抖。
海塔善解人意地說著:「欣梅爾,你儘管笑吧,要是憋出傷來就不好了。」
「哈哈哈,海塔你忽然說什麼正經的話啦?」於是,欣梅爾大笑出聲,笑聲隨著微風飄了好遠好遠。
「我本來就是名正經的僧侶。」海塔一臉誠懇。
艾冉默默地拿出另一塊柔布擦拭戰斧,「看來是我見識得不夠多,原來連你也會在戰鬥中成長啊。」他的態度明顯變得溫和,「確實,我們如果以魔王城為目標,的確是需要遠程攻擊的夥伴。」
欣梅爾點了點頭,站起身來,「既然海塔都提了,那我們就先以此為目標吧。」
提出建議的海塔卻是一臉困惑地看向兩人,「我說,你們是不是誤會什麼了?」
欣梅爾、艾冉不約而同地看向海塔。
海塔推了推眼鏡,神情嚴肅,一字一頓說:「我們隊伍缺的是一名美麗的大姐姐啊!」
一陣靜默。
接著,欣梅爾用手拍了下額頭,發出一聲苦笑,艾冉則是握住了戰斧握柄,臉上青筋不停跳動。
「你最好說清楚,這跟你剛才說的舞孃有什麼區別?」多虧艾冉最近脾氣好了很多,才沒有直接把戰斧扔出去。
「當然不一樣。舞孃又不都是美麗的大姐姐。」海塔回答得理所當然,接著說道:「難道你們沒有想過,酣暢淋漓的戰鬥過後,沒有美麗的大姐姐拿啤酒慰勞你的辛勞,是冒險路上多麼遺憾的事情嗎?」
艾冉就要起身兌現教訓海塔的誓言,欣梅爾已經站到兩人之間。
「欣梅爾你不要攔我。」
「我可不想重新找一名僧侶呢。」欣梅爾安撫著艾冉,說:「而且海塔就是這樣,你不也習慣了?」
「但這次太誇張了,討伐魔王的隊伍才不需要他口中的大姐姐。」艾冉氣呼呼地說著。
海塔看著欣梅爾雙眼,認真說道:「欣梅爾,我相信你了解我。」
「等我把你的腦袋敲出來,我們肯定會更了解你。」艾冉舉起戰斧。
眼看艾冉就要不顧欣梅爾阻攔直接教訓海塔,欣梅爾連忙開口說:「如果這個人能夠提供遠程支援,又剛好符合海塔的期望,這樣問題是不是就解決了呢?」
「不用你麻煩,被解決的只會有他一個人。」艾冉說。
海塔從欣梅爾的表情察覺了什麼,連忙問道:「難道你認識這樣的人?」
欣梅爾點點頭,看著怒氣沖沖的艾冉,「她是一名十分強大的魔法使。」
艾冉皺眉,明顯心存懷疑,而引起爭端的海塔知道欣梅爾很少說謊,已經忍不住開始想像那名魔法使的模樣。
欣梅爾看著河床上的白色花簇,露出與陽光一般爽朗的笑容,「我保證,她一定不會讓你們失望。」
白色花簇在微風輕輕左右搖晃,像是在跟欣梅爾招手說著──
「來找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