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漫畫時原本對尤蓓爾與蘭特這一對沒什麼感覺,直到動畫播出,以及漫畫進行到帝都,忽然覺得這一對很好嗑。
尤蓓爾是在享用早餐的大蒜麵包時,下定決心離開蘭特,結束兩人也不知道算什麼關係的三年同居生活。
餐桌對面的蘭特對此毫無察覺,放下吃到一半的麵包,板著一張撲克牌拿起茶壺替尤蓓爾見底的茶杯斟滿紅茶。
他放下茶壺,挪近玻璃罐掀開蓋子,這才注意到裡頭的砂糖已經見底。
「妳剛才到底放了幾匙糖?」蘭特拿著空空的玻璃罐往廚房走去。
尤蓓爾嚥下最後一口麵包,有些慵懶地開口說道:「誰知道呢?」
她一邊小口吹著冒著熱氣的紅茶,一邊看著在廚房翻找砂糖的背影,死魚似的雙眼瞇起,帶著一股決然銳意。
不久,蘭特握著玻璃罐回到桌前,搖了搖頭說道:「砂糖沒了。」
說著,幾乎是自然而然的習慣,他就要伸手去接過尤蓓爾手中茶杯。
尤蓓爾用眼神制止了蘭特,啜飲著帶著苦澀味道的茶水。
這份苦澀作為道別的味道正好。她心想。
「真是難得。」蘭特繼續吃著麵包,萬年不變的表情有了一絲鬆動,「每當妳喝不加糖的飲品時,就代表妳想做些什麼不好的事情。」
尤蓓爾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媚著聲音說道:「眼鏡男,你這麼關注我呀?」
「畢竟一起生活了三年,不注意也難。」蘭特看著尤蓓爾的笑臉,又恢復到先前的撲克臉,「說吧,妳想做什麼?」
「也許──」尤蓓爾放下茶杯,細長白皙的手指沿著濕潤的杯緣繞著圈。她盯著褐色茶水中自己的倒影,她漫不經心地說道:「我只是想出門買趟砂糖?」
蘭特毫無反應,只是從錢袋裡拿出好枚硬幣,遞到尤蓓爾面前,吩咐道:「包含晚餐食材。」
「要我跑腿啊?」
尤蓓爾收好硬幣就往門口走去,身後傳來蘭特不鹹不淡的聲音,「不要太晚回來。」
尤蓓爾揮了揮手,隨後緩緩關上的木門掩去了她的身影。
許久,吃完麵包的蘭特開始收拾餐具,忽然,他嘆了一口氣。
「尤蓓爾,妳又想做什麼?」
他放下餐具,披上外衣便朝門口走去。
§
兩人暫居的房子距離村子有段距離,必須先穿過一片樹林,才能見到村莊標誌性的風向雞。
尤蓓爾從走出房子後,就未再回頭看過一眼。
即使如此,心底翻湧的思緒,還是讓她不斷回想關於兩人的過往。
尤蓓爾與蘭特會牽扯上關係,自然是因為一級魔法使選拔測驗。
一開始她的想法很簡單,蘭特的分身魔法十分有意思,她想了解究竟是要經歷什麼樣的過去,才能學會這樣的魔法。
所以,不管是在魔法都市歐伊沙斯,或是在零落的王墓之中,她都在不斷地試探他,甚至想將他切開,看見他的內在。
她遏止住了衝動,為了學會分身魔法,她必須了解他,知道他的經歷。
得靠近點,得再靠近點──
直到兩人在帝都經歷的事件,引發了變化。
尤蓓爾在那之後,居然覺得待在蘭特身邊是個不錯的決定,於是便有了這三年的生活。
「是時候結束了。」她小聲地說著。
本來一開始就是她單方面的糾纏,三年來兩人是什麼樣的關係,未來又該如何走下去,他們將之視為禁忌,從來不曾討論過,因為他們心底都知道,彼此都在互相利用。
尤蓓爾要的是能夠施展分身魔法的感覺,蘭特則是需要有一個人將他帶離原先生活的村落。
蘭特的願望實現了,而尤蓓爾也早已學會分身魔法。
當尤蓓爾站在一處分岔口時,她身上魔力湧動,不一會另一個尤蓓爾與她並肩而立。
尤蓓爾轉過頭,與自己分身的對視,滿意地笑了,「不知道殺死妳的感覺,跟殺死水鏡惡魔製造的分身的感覺一不一樣?」
「也許是我先殺死妳?」分身冷冷回應。
尤蓓爾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將硬幣交給分身,「買一小袋砂糖,還有……」
分身打斷了她的話,「至少我是妳,不用交代得這麼清楚。」
尤蓓爾忽然覺得自己平常在蘭特面前,應當沒有這麼討人厭吧?
分身似乎察覺她在想些什麼,露出嘲諷的笑容來,隨後就往村莊的方向走去。
尤蓓爾最後還是壓下了腰斬分身的想法。
「就當是早餐的回禮吧。」她看著分身身影消失在道路盡頭,正準備朝道路的另一個岔口前進,身後卻傳來熟悉的嗓音。
「我從沒想過。」平靜的聲音帶著尤蓓爾不曾感受過的情緒。
蘭特繼續說道:「妳打算用分身魔法做跟我一樣的事情?」
尤蓓爾聳了聳肩,沒有打算轉過身去,「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眼鏡男。」
蘭特來到她身前,與她對視。
「什麼時候學會的?」他問道。
尤蓓爾看著蘭特的臉龐,忽然笑出聲來,「以前都是你躲我、我追你,沒想到今天竟然反過來了。」
「我更喜歡直接說出目的的人,不要敷衍我。」蘭特的聲音裡帶著怒意。
尤蓓爾終於收斂起玩世不恭的笑容來,搖了搖頭說道:「你在奶奶墓前說的那些過去,就讓我抓到感覺了,真正學會,應該是在帝都的經歷後吧。」
她用手指繞著深綠色的馬尾,接著說道:「不過要跟你一樣熟練操作,也是最近的事了。」
「既然打算一走了之,為什麼還要留下分身。」蘭特問道,他的視線不曾離開尤蓓爾的眼睛。
尤蓓爾不得不承認,她主動避開了蘭特的目光,「吃你的、喝你的這麼久,留個跑腿給你當補償。」
「我說過,我喜歡直接說出目的的人,不要再讓我問一次,尤蓓爾。」蘭特向前一步,兩人距離之近,能清楚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
「那我們算什麼呢?」尤蓓爾終於開口,並且下定決心不再武裝自己。
她睜大眼眸看著蘭特,神情困惑且不解,「你說,我們到底算什麼關係?」
蘭特看著她初次展現的脆弱神情,不由得為之屏息。
他忽然想起兩人同居的第一個夜晚,淡淡的月光透過窗簾映入屋內,尤蓓爾藉著微弱光線,看著床鋪上方縱橫交錯的樑木,忽然問道:「你還醒著?」
背對著尤蓓爾的蘭特本不想理會,但是尤蓓爾手已經推動了他的肩膀,「不要無視我。」
蘭特伸手撥開尤蓓爾的手,仍沒有轉過身來的打算。
明明是兩張床舖,為什麼非得跟我擠同一張床?他只是在心裡想著,沒有打算探究原因,反正也得不到什麼正經的答案來。
「妳連睡覺的時候都這麼多話嗎?」蘭特的下半張臉被棉被蓋住,聲音有些含糊不清。
尤蓓爾輕笑了幾聲,蘭特就算沒有看見那張帶著笑容的臉龐,也能想像出畫面。
「哎呀,總得確認躺在身邊的人是不是幻影吧?」尤蓓爾充滿蘭特不想察覺得深意。
或許。
或許早在那個時候,尤蓓爾就想問蘭特這個問題,只是最後她還是用別的問題掩飾了真實的自己。
為什麼要確認身邊之人存在與否呢?如果這個問題不重要,自己又為什麼會在察覺尤蓓爾的古怪後,追趕至此呢?
一瞬間,蘭特忽然明白了,尤蓓爾要一個答案,只屬於他們兩人的答案。
「我說過,我內心深處一直在尋找一個能將我帶離村莊的人。」蘭特思考著措辭,說得很慢,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尤蓓爾安靜聽著。
「可是我想要的,不僅是有人能夠帶我離開,還能夠同我一起生活。」蘭特抓住尤蓓爾繞著馬尾的手,緊緊握住。他說:「我想要以後還有無數個三年與妳一同生活。」
就在他把話說出口同時,多年來一貫維持的撲克臉如冰塊消融破裂,露出深藏冰面底下,許久未有人見過的溫柔之色。
尤蓓爾嘴角勾勒起笑容,話語一句又一句如開閘的河堤,河水傾洩而出。
「我可不是什麼好人。」
「我的性格也十分惡劣。」
「也許有一天我會忍不住切了你。」
……
…………
尤蓓爾說了許許多多關於自己的不堪,展現自身所有的醜陋,只為問出最後這一句話來:「眼鏡男,你還願意跟這樣的我一起?」
蘭特鬆開握住馬尾的手,用力地擁抱住尤蓓爾。
比起任何話語,他覺得這種方式更好表露自己的決心。
直到蘭特在樹林之中,看到尤蓓爾的分身漸漸消去,硬幣落在地上,與碎石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發出一聲苦笑,自己似乎被尤蓓爾耍得團團轉啊。
尤蓓爾回抱住蘭特,發出不容質疑的聲音,「現在後悔可來不及了啊。」
她將頭埋在溫熱的胸膛,感受著皮膚底下鮮活劇烈跳動的心臟,嘴角的笑意更盛,甚至似乎有些……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