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採訪:沈眠
攝影:王志元
1989年生的又仁,雲林斗六人,畢業於臺灣藝術大學戲劇學系。全方位創作藝人的他,既是演員、主持人、YouTuber,也是歌手。19歲正式踏入劇場,20歲於台北定居,25歲退伍後,由劇場跨足網路,展開以女性角色為主軸的短片創作。27歲編寫並主演《一鏡到底:秀娥系列》,被譽為「新生代國民媽媽」。而後,正式踏入影視圈發展。
《我娘》是又仁的第一本書,將散文、劇本與日記鎔鑄一體,這位多角經營、勇於面對自我認同的創作者,從劇場人變身為網紅,並持續深化己身可能性,甚而成為作家──全部全部的又仁,都將在本篇專訪完整現身。
場地提供:石牌潮汕傳統豆花
地址:台北市北投區石牌路一段166巷76號
▉不是每個男生都喜歡玩車子
母親是開設髮廊的美髮師,又仁眼中所見盡是極其日常、熱鬧滾滾但又裝扮華麗的女性場景。從小,他喜歡玩芭比娃娃,熱愛畫畫的他筆下所繪的也都是《美少女戰士》之類的圖像。而他的父親則擔任警察,自帶權威感,與小孩的相處很自然有著一定的距離。父母儼然兩種極端,爸爸是絕對陽剛,媽媽則是站在陰柔的光譜上。
又仁直言道:「很小的時候,我就隱隱約約意識到符合社會期待與做自己的掙扎和困境。」父親買了一般男孩喜好玩具,譬如車子、機器人給又仁,他一邊會試圖扮演好小孩,但另一邊也意識到自己對這些是毫無興趣的。
而又仁對藝文領域的喜好,則處在被鼓勵的正向回饋裡,譬如唱歌,阿公阿嫲愛聽他唱陳小雲、南台灣小姑娘,譬如演講、朗讀、美術與書法,也能夠奪得佳績,到了國、高中在話劇比賽上更是如魚得水,大有斬獲,也常擔任學校大型活動如畢業典禮的主持人。又仁眼底都是回憶的微光:「感覺表演的根底,打小就在正面的環境中,被默默地養成了,一路到青少年時期,都是如此,我想在這方面,我是非常幸運的,幾乎沒有受到什麼巨大的打擊或挫折。」
唯一比較灰暗的歲月應該是在私立國中就讀時,他的神色略微黯然,「爸媽那會兒的期待指數應該算是高吧,但我很喜歡美術與書法,根本不在乎升學成績,所以就進入叛逆時期,常常一言不合就把自己怒關在房裡,半聲不吭,唸書也是只讀文科相關,其他數學理化完全擺爛。」而後,就讀虎尾高中,校風較自由,開始參與社團活動,又仁再度找回自身快樂的可能。大學讀的是台中靜宜大學觀光系,參與啦啦隊、熱舞社等社團活動,也擔任領隊實習帶團,但對劇團表演的熱愛,讓他只讀一年半就休學了,從此又仁近乎義無反顧地踏上專業表演之路。
又仁最初是在臺灣戲劇表演家劇團接受儲備人員的培訓,對此一經歷他多有感謝,因為當時所受訓練,又仁更確定自身的意願,從而回到校園,考取臺灣藝術大學戲劇學系,積極學習更多表演專業的知識和技能。此外,他提到從小到大儼然又仁閨密、總是最佳傾訴對象的妹妹涂佳吟,也因為又仁熱切投入表藝的影響,如今同樣在表演領域努力發展,亦為又仁經常找來合作的戰友。他動情地講:「現在一起回老家時,還是經常徹夜聊天不睡,她是我最強的後盾之一吧。」
▉「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應該沒有不能原諒的事吧。」
又仁坦言在人際交往上,他總是很難採取主動性。又仁笑談自身性格是彆扭的,不太會靠近誰:「我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外向和活潑。裡面的我,有很大一部分是很靜的,享受與自己獨處的時光。」
不過,他身邊很自然會聚集一群友人,比如小學時與3位好姊妹所組成、至今依舊維持聯繫的四劍客,加入劇團所認識的表演伙伴,替代役時期也跟各領域的人才如特技演員、舞者和音樂人等保持友好關係。又仁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這好像是某種人生小祕訣,似乎將喜歡的事做好做滿,把自己最棒的表現拿出來,別人就會主動接近我,不用煞費心思在交友上。」
2012年,22歲的又仁,在台北藝穗節檔期於南海藝廊演出第一齣獨角戲,反串扮演虹彩妹妹,在舞台上對前來觀戲的爸媽出櫃,公開自身同性愛傾向。提到這段經驗,又仁卻不覺得自己特別有勇氣,「家庭對我來說很重要,度過國中的黑暗時期後,我好像是有意識地在找機會跟爸媽和解,我想修補裂痕,擁抱親愛的家人。這當然不容易。我媽媽很常說,人死了什麼也帶不走。這個觀念也影響了我,如果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那應該沒有什麼事不能原諒吧。」
在生命結束前他不想留下遺憾悔恨,有適當時間點,就想要解決那些過去事件所造成的傷害。再加上到台北生活了多年,又仁與原生家庭的緊張關係也逐漸軟化,「因為在異鄉過日子,拉開了距離,也就能夠站在他們的角度想。再來最大的變化是,我們的位置是平等的,不會被親子既定權力形式束縛。以前的誤解、疙瘩都是有可能化解的。」
又仁眼中充滿柔軟的情感與自信:「我是一名演員,最適合也最能夠表現自身的情感,不就是表演嗎?我在舞台上藉由角色傳達真實的戀愛故事、性別認同與人生狀態,是再正常不過的抉擇。只要你覺得自己是正常的,就自然會有勇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