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頭相對論》「你無時無刻都在演戲嗎？為什麼不敢作自己？」——又仁 VS. KIM

「覺得有點厭惡自己，覺得是不是太需要別人肯定，沒有自我的逢場作戲。」「社交結束後，我的額頭大冒冷汗，那是我的慢熱性格被逼急了而開始演，迅速想融入那個群體中。」

你會不會覺得，你在日常生活當中都在演戲呢？明明心裡都快崩潰吼叫，還要裝微笑告訴對方OK好。內心重傷自己最懂，有些委屈只能吞下，是這樣嗎？逗點編輯部邀請《單身租隊友》主角群的又仁與程鈺婷，手拿美少女戰士變身魔棒，一邊逛菜市場一邊聊日常生活中的「變身」。兩位專業演員從日常生活當中的角色扮演，一路聊到舞台上演員與觀眾之間的界線。很輕鬆！又很有收穫！不囉唆，街頭相對論，Battle！

又仁：可能因為我小時在髮廊長大的緣故，常常要面對不同客人，默默地也扮演起媽媽的接線生，當然也要懂得裝傻，當客人在跟媽媽說些八卦的時候。慢慢大了後，發現那就是一種生活上的扮演。現在在生活中演戲的經驗就更頻繁了，尤其是一種「有意識」自己現在「必須演戲囉」的時刻很多XD。妳近期有特別深刻的經驗嗎？

KIM：最近我生活裡演最大的，就是因為疫情而開始有的zoom meeting！歐洲和美國大家都居家隔離，一堆表演老師太無聊，想說不能荒廢武功，也為了因應可怕的表演線上教學，開始廣邀老師們一起開可怕的線上教學工作坊。好多老師教得好爛！會議也都好無聊！可是又不敢讓他們難過，怕跟他們說實話他們會去自殺，所以每次我只能在鏡頭前演我在沉思，想像空間中有人放了很悶的屁，想說到底是螢幕上哪一個人放的。有一次跟另一個台灣老師一起上線，我們兩個自己另開視窗狂傳私訊鬧對方，結果在大家討論很嚴肅的問題時，我不小心笑場，居然被主席看到問我什麼事這麼好笑？我當場得用英文面對十幾個視窗「掰」出一個理由來，我花了大概快要十分鐘的時間亂講，最後終於掰出了一個好像很有啟發性的答案！那個害我被抓包的台灣老師快笑瘋了，我覺得結束的那一刻我可以拿奧斯卡獎了XD。

又仁：笑場在螢幕前掰了十分鐘的故事我笑瘋，太厲害了！而且完全可以想像妳的心境狀態！

KIM：我跟你講，我笑場被抓包的當下覺得超像高中生被老師抓到傳紙條！但是是在虛擬空間裡，太奇怪了！ 我開始要辯解的頭一分鐘還是無法停止笑！但你有發現過自己在生活中有「無意識地開始演」這件事嗎？ 我之前開始抓到自己在日常對話中會這麼做，吸引對話者的注意力，有點可怕，這讓我開始思考我自己和觀眾的關係到底是什麼。你會這樣嗎？

又仁：如果是日常對話中的這種情況，我最常發現的是工作上的社交場合，會立刻開啟另外一個模式，大概到三年前吧，那時的我都還會「無意識地開始演」，後來我才漸漸發現這些社交結束後我的額頭大冒冷汗，身體給我很多提示，那是我的慢熱性格被逼急了而開始演，迅速想融入那個群體中。近幾年我才漸漸抓到一些平衡，「有意識」去調整成舒服的步伐。但我覺得妳因此思考到和觀眾的關係很有趣，這的確會影響表演者無論在排練或演出的狀態，每個時期也會有些微的改變。

如同上述跟妳聊到的情況，第一次我們一起合作時，妳應該也有發現前期我在排練場時就是個慢熱的人，我每次進入新的團體都會有一段需要暖身的時期。對了，我這一兩年跟愛人一起搭計程車時，他有發現我比以前多了太多禮貌，會不自覺一直跟司機大哥說謝謝。他說跟我以前在劇場當執行製作時相比，那股老練態度和嚴肅搭車的狀態完全不同。我就說，可能現在常會被認出，習慣性「加強禮貌」可能也是一種演啊啊啊。

KIM：誒，你慢熟是不是跟摩羯座有關啊？其實......我也蠻慢熟的！要我假嗨很容易，但是真的要相處我會發現自己埋在很深的地方慢慢才會出現。

又仁：有可能，但妳剛好是摩羯與水瓶的交界，哈哈哈哈。說到埋很深我很有感，我有時也會習慣埋著埋著，久了變成懶得多說，但是身邊親近的人，他們有時就會怒吼「說出來！」

KIM：是不是平常演太多，能量耗盡，要做自己的時候就只想發懶，我最近在家就是這樣超廢！（幹！你居然還記得我水瓶摩羯交界！！）

又仁：我當然記得啊！哈哈哈哈！對！我也是那種不想浪費能量，平常就想閉嘴發懶的人！

KIM：我覺得我意識到自己和觀眾的關係，會反映在日常生活中自己和其他人的關係，第一階段會覺得自己是否隨時都在討好別人，就像你開始對司機大哥說謝謝那樣。然後覺得有點厭惡自己，覺得自己是不是太需要別人肯定，沒有自我的逢場作戲。有一陣子就開始反其道而行，故意不接拍，不做反應，想說要非常誠實的做自己，但其實那樣我反而更不開心。後來我再好好地跟自己對話，才開始了解自己是個什麼樣的「演員」，我發現我是喜歡帶給觀眾愉快心情的演員。我是喜歡那種愉快的交流能量，所以才會變成這樣。有了這一層領悟後，我接下來開始更清楚自己什麼時候在演，什麼時候是想要有一個「愉快的氛圍」，什麼時候是真正的自己。

又仁：這種身為演員與生活上的交互影響太密不可分，我們的工作有太多時候要從生活上做起、從生活上練習。而且我覺得妳的這段話很坦誠，並且透過文字說得很清楚，讓我想到之前排練，常常搭妳的車去排練場的路上，妳在開車時的那種放鬆也給人愉悅的狀態很迷人！

KIM：那段排練的時光，讓我覺得你真的是一個相處起來很舒服的人，沒有廢話，很認真也很努力。所以之後每次遇到記者訪問要你演秀娥我就會在旁邊生氣，那種感覺就像一直被人叫演喜怒哀樂！你又不是只會演秀娥！大家可以把眼睛打開一點嗎？

又仁：哈哈哈哈，謝謝妳！！以前也會覺得不習慣，現在開始懂得用一種「沒關係，大家一開始認識我就是從一些短片中認識」的心情去面對，畢竟過去在劇場演出其他類型的角色，不是那麼多人看過。這也是後來轉到影視圈會碰到的狀況，大家對於我角色詮釋上的想像還不大。

KIM：這真的太懂事了，我沒辦法，我會一直在旁邊幫你白眼下去的！

又仁：放心，我也是常常偷偷在心裡讓眼球翻來覆去，哈哈哈哈。

KIM：哈哈哈哈哈，那你現在變成了紅人，是不是會有很多時刻覺得必須要演啊？還有一個延伸的問題，你覺得你是什麼樣的「演員」?

又仁：我還是不太習慣被稱紅人，頂多就是被認出的機率提高了吧XD。我反而喜歡觀眾認出我時直接走上前來跟我打招呼，我喜歡直接、像跟朋友打招呼的感覺，我也喜歡真誠和他們相處，以私下真實的狀態和他們互動。反倒是工作上的會議時還是要「演」一下，例如有些客戶合作，見面時他們還是會期待我跟螢幕上一樣有趣，我就會有意識地還是在某些時候，稍微表現出他們期待的樣子，但儘量讓自己也是舒服的狀態，當然也能讓工作氛圍愉快些，促使彼此快一點拉近距離。

KIM：對啊，我記得上次去員林演出，你在麥當勞被人認出來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開心與她交談，我就覺得很舒服。

又仁：關於是什麼樣的演員，我想想，我是喜歡給人溫暖的演員。我發現即使是喜劇角色，我也會特別在分析角色時，找到這個角色溫暖人的特質。啊啊，然後我喜歡演出時的一些空拍，無論是知道觀眾等等會笑之前的空拍，或是長段獨白時的各種空拍，我喜歡那種寧靜的呼吸。

KIM：我現在也有發現自己的表演可以拉近與人的距離這件事，端看我想不想出手。比如說我每次去那家菜店買菜的時候，我就是摩羯臉，封閉內在。但今天他們看到我們進來拍照我就會打開水瓶模式， 跟他們零距離，大家都開心。常常這樣去買小吃老闆都會多送一些給我捏。開心！都是貪小便宜在表演哈哈哈哈。

又仁：啊啊對了，剛剛忘了說，有時身為朋友如果看得出來妳開始在「演」，我會莫名心疼，而且我懂妳說那種會想反其道而行，不接拍就是不接拍的時刻！！ 但有時拿出這樣的「本領」讓氣氛愉悅並且不著痕跡，也是一種很棒的技能！我覺得妳這部分真的強！或是像妳說的貪小便宜也沒什麼不好啊，哈哈哈哈。

KIM：害唷～ 你真的是個甜心誒你！！！！！！！！改天煮菜給你吃了啦！

又仁：要！妳廚藝超好！我也要煮泰式奶茶給妳喝！！

KIM：我要喝！！！我覺得我會叫它「泰到地」奶茶！！

又仁：不道地我可是不喝的（跩屁）！ 但我承認在一些社交場合，如果身邊有妳在我真的會很放心，我就會白目地想說太好了Kim在旁邊，我可以對那個人演少一點，因為妳很罩！是不是很偷懶很白目？哈哈哈哈哈。

KIM：可以給你這樣依靠，我終於覺得自己有點擔當了！哈哈哈哈哈。

又仁：我們好像默默聊很多了欸。

KIM：對啊！我正要說會不會講太多？哈哈哈哈。

又仁：哈哈哈哈哈哈，我有感覺到妳的心理節奏。

KIM：你很會聆聽！！！耶～～～～～祝你的新書大賣啦～～

又仁：好開心可以這樣聊！

KIM：真的～～

又仁：約一天一起煮菜吃飯。

KIM：真的要！等你忙完，身體要顧啊！我先來去開另一個線上會議惹......

又仁：好！妳也先忙！

KIM：還好不是歐洲的那種無聊會議。

又仁：哈哈哈哈哈！掰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