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節的長度對上妳的掌心,是多麼短小,彷彿說明著回憶的縮放。
我多想追問你記不記得兩年前的夏天,要說痛苦,我是不會否認的,面臨高考的壓迫,又有誰不是帶著傷痕迤邐而行的呢?更準確來說,我一點也不討厭木造的圖書館,高高的橫樑我一眼望去,深深明白我是勾不著的;最樸素的木椅一正是校園生活的寫照,上頭粗糙不平的木條如同烙鐵一般將歲月和學生的記憶深深印在心靈之上,要說這簡陋的學校哪裡會有冷氣?我除了校長室我答不出其他更為具體的答案,溽暑的苦讀理當是痛苦難熬的,然而我如今翻開回憶的相簿,臉上的笑意,都是因為妳。
我曾經詢問妳姓氏的由來,
「我嚮往自由,天空的藍是最自由的顏色吧!」妳開心說道,
確實的,小小的校舍永遠關不住妳對柵欄外頭的渴望,而久久藏身竹林中的我對於妳所描述的世界可是一無所知,對我而言,讀書只是一種載體,甚至可以說是幸福的載體,在小小的圖書館內,那是我最接近妳的時刻,妳想擁有全世界,然而我的全世界只有妳。
「欸,你對未來的憧憬是甚麼?」,霎時間我答不上來,未來、畢業對我而言太過遙遠,或許我對未來從來沒有過憧憬,到了離別的瞬間我想的一定不會是畢業的喜悅和飛黃騰達的夢想,是不是到了妳所說的未來就會是我們成為過客的時刻,我心中喃喃道。在不知不覺之中,烏黑紺青的髮絲成為我教室中唯一記得的景象,橘黃的髮夾永遠沒變過,妳曾說那是妳最珍視的寶物,而我是否也能擁有給妳寶物的能力?我是不清楚的。
身處與現實隔絕的校園,我一點都不期望在此與它相遇,倘若能夠選擇,我依舊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大觀園,我一直相信著在參考書中無法看見事理,正如同那死板的機械宇宙觀,如今依然適用,課本說明了事實的脈絡卻無法表達真情的段落。我相信我們的價值觀是截然不同的,我依稀能夠從你眼中看見堅定、企圖與雪月風花,或許正因如此我才依戀著你的回眸,彷彿多看一眼便能從其中預見皎潔的白雪,我明白你喜愛突破與挑戰,然而在我心中,純淨的事物便是永恆,我一點也不在意妳的孤芳自賞。
我一點都不希望回想高考的結果,那只會讓我們的離別變的更加理所當然,面對現實的撕裂與糾纏,彼此都花了許多時間,對一個依然不夠成熟的我來說,將無法改變的事物內化成情緒的確是件苦差事,雙方都背離了自己的預期,我彷彿已經看見岔開的小徑向著我們迎面撞來,原來是這麼的沉重。
接下來的時光我們只剩下等待,偶爾的微風會讓老舊的拉窗喀喀作響,再一次的蟬鳴提醒著我們夏日的步伐,我時常輕輕抬起頭、放下手裡的散文,一眼望去偌大操場上追逐、奔走的人們,汗水彷彿有聲地滴下,流在夏天的長臂上,我們是否也曾經渴望那肆意揮灑的青春?然而我們有有默契地選了不同他人的信念。瞭望台是我們最後的默契了,一句話有份量地砸下,砸在彼此的心頭,我多麼希望在考場的我們擁有相通的心,得以在未來延續相愛的生命力。
究竟想不想重來?我不斷反問著,或許不想吧!高中的我不同以往,在清癯的臉龐上似乎多上的一分叛逆,行走在回家的途中我習慣了耳機,自私地認為耳中聽到的樂曲就是全世界,抬頭望向悠遠的天際,我還想抓住甚麼。手機開機,坐在椅上毫無生命力地瀏覽著,然而偶爾的驚喜依然會令我回過神來,妳的新髮型十分適合妳帶有一絲成熟的氣質,不是親眼看見妳的表演,但一張台下的照片我便能凝視半晌,若有所思地呆坐許久,我終於笑了。
如今的我多想知道妳的思緒,心中默默翻開相冊,一幀一幀都是最圓滑的曲線,我妄想向如今依舊自信的妳獻上問好,而那些指尖無法觸及的情感往往會在搖搖晃晃的公車上依序浮現,隨著窗外流動的景色我每每陷入深不見底的思念中,突然的前傾使我回過神來,原來,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