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玄雪小妹回春景閣後,她隻身騎馬往西南而行。
前行不久,屋舍越來越多,她下馬又走了一段小路,最後停在一棟瓦木屋舍前。
這棟屋舍與附近屋舍別無二致,只是屋頂上多了一層太子樓。
她走到門前拉開鐵環扣,底下出現一個形狀奇異的凹槽,她從貼身暗袋中拿出鑰匙轉開暗鎖,門便應聲打開。
拉開門,內部是一個深長廣大的倉庫,光線從樑上太子樓的空隙透進來,照亮中間廊道,兩側則是以木板隔成眾多隔間,牆上的窗戶都已從內部封住,盡頭處是一間簡陋的居房。
有鐵鍊碰撞的聲音正不斷從深處居房傳來。
她走到底處推門進房,就見到難得清醒的鬼面正坐在床沿倚著床柱,面帶敵意,
「要殺要剮任你們,我沒什麼好說的,我寧可讓郡王派人殺了我也不想當東島人的喪家犬。」
龍陽欣內心唉嘆一聲,桃花緣告訴她這幾個月來不斷有人在暗中刺探,為了防止鬼面被人暗殺或自刎,只能出此下策將他綁在這裡。
她看著他慘白的側臉,墨黑的黥紋被映得更加惹眼。
「既然都要死,不如就告訴我永春丸一事是誰主使的?」
「老問同樣的問題煩不煩啊」
「染朝暘……」她看見他眼眉一跳,果然是他在意的人,「與你是怎麼相識的?」
「與你何干?」
她從袖中掏出一個香囊,遞到他面前,見他雙目睜大,顯然認得這個香囊。
「之前他冒著被你們郡王發現的危險來見我,求我放你走。」
「真是蠢得可以……」
「我告訴他只要告訴我沈家的事情,我就任由他來帶你走。」
「但他說他無權替你說。」
「……失敗者的故事有什麼好說的?勝負已定,真假都由勝者決定。」
「他託我將這個香囊交給你,然後說了很有趣的話。」
「會將永春丸運到東島,是因為有一名黑衣大人向釜郡王獻策。」
鬼面瞪大眼。
「他向我強調了兩次,這些話都是他說的,你沒有說半句話。」
龍陽欣向他搖搖手指,將香囊放在他手中,
「我答應他穀雨子時放你走,希望你們遵守約定遠離東島。」
說完她便離開倉庫。
因為雙手被捆,鬼面費了點力才打開香囊,想將裡面的東西倒在床上,先掉出兩顆藥丸,是永春丸,大概是怕他病發,他苦笑了一下。
接著一塊晶瑩的玉珮掉出。
他看著玉珮上繁複的花紋及正中刻著染字。
「朝暘你……」
將自己的家紋玉送給他,是要用他的身分保他的意思。
百花樓內,
朝暘摸著已沒了玉石,剩下的銅底與流蘇的配飾。
他在鬼面還叫做沈瀛洲的時候就與他相識了。
小時候的瀛洲是個膚白勝雪的孩子,溫和的有些怯懦,卻能忍耐日復一日的筋骨皮肉之痛與他一同習武。
因為他非常仰慕曾經名震八方的威遠大將軍,也就是當時的慕雲太子,
但誰也料不到最後卻成了他最恨之入骨的人。
沈家是八郡王中勢力最大的家族,除了家族興旺,子孫眾多之外,也因沈家族長手段霹靂,曾經權傾一時。
瀛洲從小見過族中各種名面暗地的較量,知道若不能成為有用之人,終會被家族捨棄。因此他一直用心習武,每日堅持鍛鍊,終於考取武狀元,進入將軍麾下。
然而一朝沈家族長宣示為了清君側、平國難,號召其他郡王揮兵入城。
卻落得家族被抄滅,眾人貶抑的下場。
為了威嚇其他家族及勢力,慕雲太子當眾將軍中通敵的十多名沈家弟子一一打散氣海、廢去武力。
瀛洲被一心景仰之人親手毀了氣海根基,從此也捨去了沈家之名。
只餘鬼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