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得帥的于牧之在畢製劇碼裡飾演民初高門子弟謝生,和青梅竹馬李郎(葉丞飾演)私訂終身,無奈抵擋不了的社會眼光和家族壓力,迫使李郎不告而別,留洋五年,期間謝生心痛欲絕,尋思無計與李郎廝守,遂流連歡場,揮霍錢財與小倌廝混。
李郎回國後,謝生始終冷眼相待,甚至口出誑語,要求李郎與相親認識的小姐(里帆飾演)結婚;兩人情思百轉千迴,衝突不斷,終不得圓滿。
李西揚發揮想像力也無法觸及劇情的十分之一,他以為自己扮演謝生家中一個收受少爺苦水的書僮,整場戲只要磨墨煮酒,適當附和即可。這樣不上進的態度,一般而言要被劇組的誰抓去厲色教訓一番方能罷休,不過為了真實的戲劇效果,他們可以放任李西揚像個涉世未深的白目學弟,因為李西揚越是相信上場戲份不多,戲劇效果或許越能顯著發揮。
從道德層面而言,這件事存在許多瑕疵按下不表,起初持反對意見的人,也漸漸為交片期限所逼,假裝未聞此事。
「這是共犯結構吧。」真霓小聲自語。王景依和小熊一左一右搧了她的手臂,真霓只能沉默。
全場沉靜下來,氣氛沉降至地面以後再下墜,墜進土壤裡,仍不比傷透心的人深刻。李西揚溫酒倒酒,看似手法熟練,實是上場前找旁人惡補的成果,摹擬了形式卻不能狀意,反觀于牧之面色鐵青,凝滯而肅殺,彷彿真的為了試探情人口不擇言,眼下正深陷現實無可挽回的懊悔,以及自我譴責交互盤旋的漩渦之中。
這些心思,小倌不應知道也不會知道,恰符合李西揚一派天真順服的氣質,他把酒杯推到于牧之面前,請少爺喝酒。
于牧之舉盞,湊近嘴邊旋又放下,冷笑一聲:「燙。我的習慣你不記得了嗎?」
李西揚連連道歉,「是小人該死,這就重新給您準備。」
他繞過茶几來到于牧之面前,伸手接過酒杯,卻猛然被抓住雙手,酒液浸濕桌面,沿著桌緣滴落在地。
「告訴我,我們在一起多久了?」于牧之抬頭問,像撒嬌,更像小刀抵住咽喉。
「明天為止就三年了。」李西揚沒看劇本,信口胡說一個數字,說得格外真摯。
「這三年裡要是一天沒有你,可能今天也就沒有我了。」
于牧之略帶笑意。笑意是一陣無月之夜的晚風,似有若無地颳過窗櫺。
「你對我十萬分的好,姓李的對我就是十萬分的負心。我就只有你了。」
于牧之輕輕摩娑李西揚的手背,摸得編劇導演一群人激動萬分,不枉費他們哭天搶地,用輿論壓力逼于牧之下海,簡直挖到演技金礦,也摸得李西揚心頭一涼,好喔原來這是有病的少爺。
李西揚內心打了一個寒顫,才想起來要接一些墊檔的台詞。
「小人去給您重新準備酒水。」
他作勢抽回手,但于牧之抓得更緊。「剛才是我太兇了,我脾氣一向壞,你別不理我……」
李西揚心想這角色真的有病,而他這個書僮的任務應該就是盡力安撫有病少爺,穩住情緒才能讓他再出發,回到兩男爭一女的賽場上。
李西揚如此預期,於是全心往保護少爺心情的方向行動,豈知于牧之的台詞越加瘋狂,兩人從一站一坐的僵持,演變至兩廂拉扯。
最後李西揚抵在床緣,雙手手腕被于牧之制住,一連串掙扎抵抗讓他的核心肌群用力到發疼,他已無力思考劇情為何逐漸失控。
他看見場外的王景依三人組。三組手機鏡頭齊齊對準他狼狽的模樣。王景依舉起一隻大拇指,真霓只有口型,好像是說,我們真的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