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井師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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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民蓋房子,是件大事情。食水不可缺,洋井更要緊。

當年的朝陽川,有一位洋井個體戶,姓明,人稱「老明頭」。

每逢有生意,老明頭會坐專門接他的牛車而來,車上裝有井管、井頭及大堆鑽井工具。

老頭不僅會打井,還懂看風水,兼幫人尋找水源。聽人說,同樣一塊土地,洋井井管若插錯位置,哪怕只差幾分米,說沒水就是沒水。村民把老頭說得像神一般的靈,我持高度懷疑。眾所周知,我們腳底下流淌的地下水,如同人體的血液。你試著用針刺一下皮膚,哪一處會不見血的?洋井鐵管鑽入地底一定有水出來,只是深與淺,多與少的問題。

我們住的地方是山腳下水源充足的平地,村內有一條小溪流經,終年不斷水。鄉下人好壞,把一塊冒出地下水無人問津的土地分給我們種菜。(然而偏偏這塊土地,各種蔬菜長得格外茂盛,茄子黃瓜辣椒多得吃不完。)所以我笑老明頭裝神弄鬼煞有介事,在這裡老子閉上眼睛都可以找到水源。

老明頭確認井位後,用粉筆在地面畫個圓,然後蹲下身子,手按圓心,閉上眼念念有詞。當時是「破四舊」歲月,誰也不敢公開求神拜佛,所以我推斷「明同志」大概在背誦毛詩詞:「天生一個仙人洞,無限風光在險峰...」

默禱完畢,老人親自上陣,用鐵鍁掘起第一把土,等同宣佈正式動工。兩個小夥子上陣,三下五除二,很快挖出一個一米見方的「仙人坑」來。

這時候,地下是否水源充足已見端倪:如果土壤潮濕,老明頭就眉開眼笑,因為井管成本可以節省一半,不必加長加深了。

人們在坑邊豎起三腳鐵架,用類似打夯的方法,把長長的鐵管樁入土坑⋯⋯不用三四個鐘大功告成,老明頭親自安裝井頭連接井身。接著命令手下一邊往井頭注水,一邊大力提拉按壓手柄,只聽得「噗哧噗哧」的水管聲和金屬碰撞聲響,突然一泓一泓的黃色泥漿水從井筒口噴湧而出。

我已不記得打一口洋井要付老明頭多少資金,在當時肯定是一筆大開銷。洋井的主人還要大擺宴席款待老人和一眾有份出力的小工。老明頭坐在炕頭一邊喝酒聊天,一邊觀察出水情形,一直見到洋井水由黃變清了,才放心離去。

對於朝陽川人來說,家家戶戶應該在洋井邊立塊牌,上面可以這樣寫:「喝水不忘老明頭,感恩要謝小日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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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雋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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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的文革浩劫,眨眼五十年過去了。片言隻語的回憶回顧和緬懷,既可以紓緩我們的心結,又可以教育啟發我們的後代,防止悲劇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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