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徐逸鴻
出版社:貓頭鷹
出版日期:2020/02/06
去年我在參觀台北車站旁重新整頓過的鐵道博物館時,走進了一間展示日治時期台北鐵道飯店的展間,裡頭的文物和洋並濟,瀰漫著富麗堂皇而優雅的浪漫。很難想像過去的台北曾經有過這樣的地方,對我來說是很衝擊的體驗;當時還覺得這樣的建築沒有保存下來實在太讓人扼腕了,殊不知飯店原來是在二戰轟炸之下損毀。
不久之後,我在書店裡遇見了《圖說日治台北城》這本書,發現裡頭竟然出現了鐵道飯店的介紹,心想這大概是天意吧,就把它給帶回家了。內容真的很棒,作者以多元的面相以及手繪圖來簡介日治時期的台北,包含當時的重要建築、都市規劃、自來水系統、鐵路系統、醫療系統、教育場所、工廠等等,讓讀者對當時的台北城能夠有一定程度的想見。
閱讀時我自己是一邊看書、一邊搭配 google 地圖來看——很多建築的名字到了現代都已經不一樣了,不過 google 地圖真的很神,直接 key 上舊名,大多都還是可以定位得到。雖然曾經想過書裡為什麼不乾脆附上今昔照片,而是只有作者的手繪圖,可是仔細想想照片的話網路上要多少有多少,倒是手繪圖有時候比起照片本身還要看得更加清楚,有的還會附上平面圖或透視圖——作為一個平面圖控的我來說簡直是大滿足!大開本讀起來的效果更是絕讚(上面的博客來可以試閱,作者的手繪圖真的很棒)。
在日治時期,當時的建築風格並非一般典型的日本風情,而是多以洋風呈現,並隨不同時期揉雜不同比例的和風元素,所以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都未將許多現存的建築與日治時代作出聯想——例如台北公會堂(現為中山堂)、台北水道(現為公館的自來水園區)。
說到自來水園區,我小時候第一次去的時候,看到泵浦室不只保留得非常完整,甚至整修到煥然一新、白嚇嚇到刺眼奪目,我一度以為是哪個現代人在崇洋媚外之下所蓋出的仿古歐式建築,因此有些微詞,結果原來是日治時期的古蹟,對不起(跪)!
而日治時期的建築之所以會以西洋美學為主流,據作者的說法,主要是因為當時的日本人視西方為先進國家,因此引進西式風格藉以樹立自己在台的形象。之前
《表裏日本》的作者也有提到:日本古代天皇曾引進彼時被視為先進的隋唐文化,其目的也是為了藉由文化水準的巨幅落差來讓國內臣服。我猜想日治時期日本人在台北的行事作風也頗有這樣的意味吧。其實會崇洋媚外的不只是台灣人嘛(欸)
但就算是這樣,了解過他們在台北的建設上花費了多少功夫後,我覺得感動依然遠遠大於理性上的認知。當時的台灣擁有世界上最先進的紅磚窯、風雅的電影院與溫泉設施、西式與和式旅館、開闊且功能豐富的三線道。此外台北帝國大學(今台大)也有許多學者致力於台灣本土的研究,我們現在還能夠看到清代時的舊城門、林家花園、或者是圓山貝塚、紅毛城等等,也都是因為當時有一部分的日本人努力將台灣的這些事物保存下來的緣故。他們甚至不吝將日本本土的「史蹟名勝天然紀念物保存法」搬來台灣,對於非日本文化的保存上擁有十分開放的觀念。我一直以為政權移轉之後,將前一代的事物毀屍滅跡是世上共通的定理,原來竟只是我個人的成見。
當時台北城的主要範圍以清代舊城(也就是現在看到的東門、小南門、北門)以及鄰近的大稻埕與艋舺一帶為主,日本在城內建造了總督府、總督官邸、最高法院、新公園……還有很多在二戰末期時被炸毀的如中央研究院、台灣神社等等。因為許多設施都是在官方的籌措之下建造,因此兼具功能與氣派,規劃上也具整體性。
遺憾的是經過二戰末期的台北大空襲後,不少建築都遭炸毀。雖仍有許多設施殘留下來,但也因其功能性、正式感、與地處優勢,直到現今都仍為政府機要使用,例如總督府、總督官邸——對於一般民眾如我是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
另一方面,當然也有未被炸毀的建築留作民間與企業使用、或者做為民眾可自由出入的政府機構,例如菸酒專賣局、台北信用組合(今合庫銀行城內分行)。不過經過了過去那段文化意識尚未抬頭的年代,許多古蹟早已被改建得慘不忍睹——看看從前的建功神社被改建成如今的什麼鳥(今植物園裡的中央圖書館教育資料館),真的是會令人嘔血而死。
慶幸的是這些現象在近幾年的台灣各地都慢慢有在改善。剛好這兩天看到噗友貼了這則新聞:
「日本是落後,臺灣是先進」──向臺灣學習近代化遺產「懷舊」式的活用法。真心沒想到日本人竟然會這麼看待台灣,其實彼此都有很多值得借鑑的地方啊。不過要知道我們到底有什麼不足,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是最難的,就像要是沒讀過《圖說日治台北城》的話,我也不知道原來台北竟然還有這麼多日治時代遺留下來的古蹟(身為一個台北人真是羞愧)。大概是唯有深化去了解我們自己,才會知道我們到底還擁有多少資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