４９
心事
「步子奶奶……看看是誰來看您了呀？」
步從門邊探出頭打招呼：「唷！奶奶！」
步子奶奶正坐在床上看書，看到步先是遲疑了一下，然後拿下老花眼鏡後，翔子補充一句：「是您的孫子哦！」
隨後便笑顏逐開地講：「哎呀哎呀……怎麼突然來看奶奶了呢？這個時候應該是在上學吧？」
「已經下課了，奶奶最近身體好嗎？」
「還好，跟之前一樣嘛！」
「奶奶的身體沒甚麼大礙，繼續修養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家了。」翔子說。
隨後沒有任何問題了，翔子便離開病房，留下兩人在稍稍昏暗的共同病房裡。
「不過怎麼這麼有心跑來看我呢？功課不多嗎？」
「不多不多，只是前陣子有點忙都沒有時間來看奶奶，今天有空才過來一下嘛！」說著說著，步又不禁摸起脖子。
奶奶見此抿嘴一笑。
「說謊了呢......你爸爸都跟我說了，是交到女朋友了吧？爸爸剛剛有來哦！好像剛出勤結束的樣子，身上還受了傷。」
步一邊心想「既然這樣，那應該就是老爸救了伊凡娜小姐了吧？」一邊為自己說謊而道歉。
「哎呦......幹嘛道歉呀？年輕人就是該享受青春，不該被我這種老太婆拖累了。」
「才沒有拖累呢！奶奶別這麼想啊！」
「那......可以帶給我看看嗎？」
「可以是可以......我就是跟她一起來的，因為──」
步講述了來龍去脈，奶奶才了解地點點頭，善解人意地微笑講：「啊......原來如此，那改天再說好了。」
「欸？」
「是女孩子的話，都不希望自己是以哭哭啼啼的樣子，跟伴侶的長輩見面吧？至少，奶奶年輕時候都會這樣想哦。」
「……」
「好了，還杵在這邊幹什麼？快回去陪她吧，男人怎麼能讓心愛的女人一個人難過呢？」
「可是奶奶——」
「我又不是馬上就不見了，別管我啦！快去快去......呵呵呵！」
步深吸一口氣，坦然一笑說：「那我先走囉！奶奶再見！」
步子奶奶微笑目送步離開，睡在旁邊的老人說：「步子很厲害呢！還記得這麼多事情，我都忘了好多呢……」
「呵呵……我的記憶力本來就很好，不過就算會忘記，唯獨我的家人是不可能忘記的。」
※ ※ ※
「前輩，抱歉久等了……」
回到伊凡娜的病房後，步難得知道說話要小聲一點，且看到紬摸著伊凡娜的手，回頭問：「嗯......奶奶還好吧？」
紬的神色看起來好轉許多，但還是存在著擔心的疙瘩。
「很好，她還說想看看妳呢！」
「那可能要等明天或後天了，我的臉很憔悴吧？」
步拉了一張椅子坐在她旁邊說：「就算這樣還是很漂亮哦！」
這終於逗笑了紬。
「真油條......」
步看著伊凡娜的表情，已經變得舒緩許多，就像是正常地睡覺一樣。
「不好意思，可以再陪我一下嗎？」紬問。
「嗯。」
翔美和安山進來病房，翔美問：「那個，你們回家怎麼辦？有其他家人可以載你們回家嗎？」
「啊，老師們原來還在啊？」
「是是......你們倆親密到已經察覺不到我們的存在感了……唔哦！」安山語氣略顯不悅地說，因為這樣肚子被翔美賞了一記肘擊。
「我們家離醫院都很近，可以自行回家的。」紬說。
「那有什麼事情就打電話給我們，記得保持聯絡哦！」
※ ※ ※
步趁紬打盹的時候，到外頭和步人通了電話。
「哦，喂，老爸嗎？」
「……嗯。」
對面的步人聽起來很沒精神，但步很清楚，每次對方出勤完後，無論結果是好是壞，都會進入一種身心俱疲的狀態。
「辛苦你了呢……身體不要緊吧？」步背靠在牆壁上，語氣格外溫柔，很心疼電話另一頭的對方。
「當然不要緊囉！你以為我是誰啊？」
「好啦，那個……關於紬前輩的事情……」
和步人說明了伊凡娜的事情，以及今天打算陪著紬回家過夜的打算，步等待著步人的回應等了許久，對方遲遲沒有應一聲。
「……」
「老爸？有在聽嗎？」
「……有！你打算陪……紬……回家對吧？好，我知道了。」
步人的語氣聽起來很奇怪，於是步警覺性地提問：「老爸……你人真的『不要緊』嗎？」
「沒事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步依舊不放心，可是他暫時不打算再深究了，現在最重要的應該是給步人好好休息才對。
他嘆了口重嘆道歉說：「抱歉啊……不能回去陪你。」
「沒關係，要好好……陪著紬哦。」
互道晚安後，掛了電話，隨後又傳簡訊告知了健司等人事情經過，並要他們不用擔心。
「刷──」
「哦，前輩，醒了嗎？」
紬揉揉睡眼惺忪的雙眸，缺乏精力地用手盡可能捂住嘴打了個哈欠。
「不好意思，讓你陪我到這麼晚。」
「沒關係，明天放假嘛。」
「我們差不多可以走了，你也累了吧？」
雖然步很不想承認，但就在紬拉開門出來之前，他就感覺到眼皮有股沉重感，眼前也逐漸花去。
於是兩人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打算先回步的家看看步人的狀況，順便拿換洗衣物。
「……」
兩人在路上並無交談，氣氛安靜到連輪椅的輪胎轉動聲都特別大聲。
回到步的家後，步先進屋應了一聲，在二樓房間的步人做個簡短的回應後，步先讓紬在玄關等，自己一個人上樓。
經過步人的房間時瞄一眼確認一下，發現步人坐在床上，看著手裡的某張相片，由於太遠他看不清楚相片裡的人是誰，但至少可以知道那是張老舊到泛黃的照片。
步禮貌性地輕敲門，引起步人的注意，對方轉頭看到門縫外的步，臉上已些許憔悴。
「還好嗎？」
他知道已經問過很多次了，但對於自己老爸的工作內容，不管步人會不會說，他都會關心。
「有點累......」對方甚至連假裝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
「……前輩就在樓下哦，要去跟她說說話嗎？你不是想見見她嗎？」
步人無意識，又或者是有意識地，捏緊手中的泛黃舊照。
「......我真的有點累了，幫我跟紬和伊凡娜問好。」
被這麼果斷拒絕後，步也不好多說什麼，於是回：「好吧......早點睡哦，晚安。」
離去前，步再度回頭望了步人最後一眼，眼神與心中都溢著幾分堪憂。
拿著換洗衣物下樓後，紬問：「伯父還好嗎？」
「嗯，他只是累了，妳也知道，消防員這個工作要消耗的體力跟精神力都很高嘛！不過他代我向妳跟伯母問好」
「是嗎？」
紬露出一絲絲微笑，然而這如絲縷般細薄的微笑底下，卻怎麼也藏不住那暗沉的心事。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