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東北的人

2021/10/24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小時候,父親總喜歡替政志與哥哥拍照,然後做成賀年卡,寄給親友。後來在十二歲生日那年,父親將相機送給了政志;接著因為一張一家四口都在醫院的照片,開啟了政志的攝影之路。政志拍了一系列不同主題的全家福,他的作品也贏得了十分重要的獎項,然而對於職業攝影與自己的未來之間,即使來到了東京,他仍無法找到明確的方向。直到三一一海嘯發生後,政志來到了東北,於協助整理斷垣殘壁中的照片的過程中,才真正發覺攝影的真諦。
淺田家!》雖然以較凝重而真實的一場戲作為開頭,但其實是一部非常溫馨有趣的作品。成功追逐夢想的人有兩種:其一,沒有得到太多的支持,憑藉一己之力堅持到底;其二,身邊不乏支持自己的人,而能夠無所後顧之憂地前進。政志毫無疑問屬於後者,父母與兄長的「全力投入」並樂在其中,青梅竹馬的一路相伴也成了理所當然的依託。可是這些,都不能否認政志的攝影才華,那些不同主題的全家福,都是他的點子。
無論是自己的瓶頸或旁人的壓力,政志其實遇到的困難也不在少數。默默無聞的時候,他拿著作品到出版社,卻被說只是全家福而退件;終於遇到願意出版成冊的貴人,作品集卻只被擺在書店不起眼的角落;好不容易贏了獎,他也沒有因此而獲得更多的工作機會。看在青梅竹馬眼中,政志很是可惜,但是面對衷於拍攝全家福且拍得出色的他,在最徬徨的時刻,實在也無法開口要其放棄夢想,好好生活。
如果說政志的職業生涯初期,是因為身邊的人才能緩步前進,那麼到了不得不認真思索未來的時刻,才終於是他自己找到繼續拍照的理由。常常有天份的人,不一定喜歡大家都認為其做得好的事,在成就尚不符期待時,那些肯定也許會從助力轉為壓力。政志的全家福作品得以延續,除了因為身邊的重要他人,還有他第一組找他拍攝照片位於東北的家庭,以及回到東北的自己。
我們都知道2011年三月十一日,地震在一個普通的上班日突如其來,地震帶來了海嘯、核災,一連串的災禍影響了不只東北地區,更令全日本各地許多的家庭一夕之間再也無法完整。於是在斷垣殘壁之間,攝影專業的志願者拾起瓦礫下的一幀幀照片,整理過後做成一面面的照片牆,讓受災的人們回到故鄉時,可以重新尋找親友們曾經與自己的生命產生交集的證據。政志有幸遇到了一個志願者,也是在這樣的過程中,讓他重新確定了自己投入攝影的意義。
以我個人經驗而言,十幾歲的那段日子,許多青少年是非常排斥照相的。一方面也是在這變化莫測的生命階段,對於自己的外表並不特別滿意,拍照實在有些羞赧;另一方面則是這的確稱得上是最自作聰明的時期,往往容易覺得自己與家人格格不入而鮮少湊在一塊,因此更沒有一同入鏡的機會。然而之於拍攝者,若是一家之主,他只是樂於記錄下此生最珍視的人們;若是以攝影為業的,更是讓一家人留下最美麗的記憶。他們最大的共通點,是不在照片中。
只是沒有紀錄並不是不存在。政志曾經替各種家庭拍過不同主題的全家福,有的是紀念特殊日子,有的是趕在時光流逝之前記錄下的美好,其中最特別的,是他在東北遇到的一個女孩。女孩得知他是攝影師後,希望政志也能夠幫她拍下全家福,只是災害過後,她的家庭其實永遠少了一人。原本政志以為,少了一人的家庭,再拍照只是徒增傷感而拒絕。後來才明白,其實再次拍攝照片對女孩而言,彷彿一家人依然在一起。照片不只是過去的時間停格,更是未來的生命延續。
能夠拍出好作品的攝影師,泰半也是能夠在他人生命故事中,穿梭自如的參與者與旁觀者。首先必須用心感受到被攝方的經歷,其實則需以自身的專業客觀建構,相輔相成才能築成雙方眼中最棒的成品。政志的全家福照片能夠廣受好評,絕對不只是因為好的攝影技術,更是由於擁有細心領略他人的內心。
當然政志這樣的人,其實很容易讓人以為是無所用心的老么。幸好這個角色是由 二宮和也飾演,使其性格介於玩世不恭以及可人之間,討人喜愛的樣貌。自從婚後就鮮少演出主角的 妻夫木聰,演出了政志的哥哥。適時展現的兄長風範,同時疼愛幼弟,卻又從不搶了主角的光彩,如同政志的哥哥選擇一肩扛起家庭,且在背後默默支持他的樣子。至於政志來到東京後的依靠,後來成為他的太太的青梅竹馬,則是由黑木華飾演的。她的演出總是令人如沐春風,看似傻傻等待一個未知結果的對象,實際上卻是最清楚自己所愛並最勇敢抓住它的人。至於政志的父母,且不多提,因為他們是戲中最畫龍點睛的兩位!
以重振旗鼓之名,日本申請了奧運舉辦。得到主辦權後,卻又因猝不及防的一場疫情,險些再次無法順利舉行。克服了多少難關,有了多少人的努力,才能夠在晦暗時刻帶給我們一絲希望?如今雖然看似圓滿落幕,那些來自東北的運動選手,他們的職業生涯持續進行;與東北相知相惜的淺田政志,他的攝影故事仍在譜寫;改變了全世界的疫情,總是在我們樂觀時給予打擊不歇。奧運結束了,但人們的復興之路,期待不會是遙遙無期。
蕭葉拾光
蕭葉拾光
躊躇於生活與生存之間, 因為電影與文字得到慰藉與抒發。 過去我習慣和自己對話,現在希望與大家多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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