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評｜《女傭浮生錄》：獻給每個堅毅母親的溫柔物語

《女傭浮生錄》改篇自美國暢銷小說《Maid: Hard Work, Low Pay, and a Mother’s Will to Survive 》，講述年輕媽媽Alex，在某一天深夜悄悄帶著年幼女兒Maddy離開有酗酒問題的男友Sean，一連串遊走在庇護所、情感受挫、女傭工作、價值認同，並在政府「困難重重」的補助政策下，尋找自我價值與勇敢迎向人生的故事。

電視劇裡的動人情感以及對於人性深刻的刻畫，是我喜歡這部作品主要緣故。身為單親媽媽的Alex是真正「孤立無援」的存在，童年的陰霾、母親的逃跑和躁鬱症、酗酒的男友、沒有穩定收入和工作。一切的一切都將她推入徹底無家可歸的境地，以及那份一開始令人作嘔、卻在最後迎來自我價值的「女傭」工作。也體現了人在逆境裡都會硬著頭皮找到活下去的堅韌，甚至成為了她最後重新申請到大學的靈感來源。雖然悲劇始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發生，但也因為這樣她活成了一位堅毅善良、能勇敢說出自己受到「情緒虐待」，並能夠在貧窮的陰霾下依舊追尋夢想的女孩。

美國的階級分化議題在近幾年頻繁湧現，也在電視劇中血淋淋的展現。申請每一項政府補助都困難重重，一開始還要面對「白人垃圾」的羞辱。上層人群收入的飆升、低收入戶的孩子集中在低質量的學校、家庭裡雙親酗酒和藥物成癮嚴重…都著實影響了家中孩子的教育，更何況還有天生就有的淺在「種族問題」。不斷擴大的兩極化問題其實在每個國家都有浮現的跡象，能成為像Alex這樣找到出口和夢想、遇見像Regina這種「貴人」機會的人其實少之又少。因此我們所能做的，僅僅只有從困難生活裡堅持不要忘記初衷，並相信自己有迎來人生「最美好一天」的機會。女傭浮生錄似乎也在告訴我們，只要「決心」脫離什麼，也許夢中的美好世界有一天就能夠發生。雖然乍看之下有點流於空想，但電視劇的存在意義也莫過於此。能給我們多一些活下去的力量、相信有「夢」的可能，人生就還有希望。

講起電視劇裡的片段，自己非常喜歡當第二次回到庇護所時，Alex被庇護所社工Denise帶去選衣服的場面。如同台詞裡所述，這些遭受無情對待婦女們的迴路，都已經被過去的經歷徹底「燒斷了」。因此第一次在面對眼前「圓滿富足」的一切根本招架不住，連自己最喜歡的顏色都花了好幾周才想起來。起初的Alex也不願承認自己是真正的「家暴」受害者，因為她身體上並沒有「傷」。但情緒虐待，卻實實在在也是家暴的一種。更體現：很多時候內心的侵蝕和傷害遠比身體上的凌虐還要可怕，因為傷口會復原，心中的痛和傷痕卻不會。心裡的傷害之所以能夠一輩子存在，是因為我們會更害怕去面對。害怕面對自己眼前的殘破、害怕面對過去那些幸福在我們眼裡徹底毀滅的一剎那。如同一開始Alex進入到庇護所傾力相助她的好友Danielle終究回到黑暗陰影下一樣，受傷害的那一方往往都會拿無數的刀刃往自己心理插著告訴自己「沒事」，卻僅能用一句話就同情心氾濫，和對方和解。世間總告訴我們要「隱忍原諒」，卻從沒告訴我們「勇敢表達心理的感受」也是一種美和力量。

劇集中每個角色都沒有全然的善與惡，全面「人性化的展現」也成為了更加迷人之處。Alex的藝術家媽媽Paula雖然總要她擔心，卻在她童年時勇敢帶著她逃跑，離開酗酒家暴父親的壟罩；Sean同樣有著悲慘童年，到最後他也意識到自己有嚴重的酗酒問題，選擇了放手；Nate總是在Alex需要時出手相助，但知道她和Sean發生關係時卻依舊將她趕了出去，對我而言，這也象徵了沒有全然的「善」。畢竟他也是人，身而為人的每一個人，都是無法接納只有「給予」卻沒有任何「回報」的（包括男女關係）。全體人性化的展現似乎也在告訴我們，沒有人是完美的，應用在所有階級上都是如此。也許在你看不見的地方，大家都有各自的迷惘和痛苦，當你迫切盼望想成為誰的同時，其實他們也正想著脫離苦海。

再者，想談談Alex終究還是走了回頭路這件事。從她與庇護所社工Danielle的談話中可知，會來庇護所的婦女們幾乎都「不只來過一次」。這或許也應對到了人生裡我們都不會「只犯一次錯」的真理，因為身處在裂縫裡的人們，更容易僅僅因為對方一次的好，就「同情心氾濫」。善良與同情大概是人處於困境時最廉價的產物，往往回頭看自己才會意識到「愚蠢」。如同Alex重新意識到Seam又再次有酗酒情緒問題時蹲在地上捶壁大哭一樣，在看劇時我們也許會浮現：這些痛苦是來自於她沒有學會教訓而做出正確選擇，但當我們身陷其中時，又是否會和她做相同決定？很多時候現實往往就是這麼無情：窮人是沒有多餘選擇的餘地。這也能讓人重新思考活著的意義，我們在追求成功的同時，究竟是為了追求金錢、名利、還是不遺餘力面對所有困境？我想，無論你基於什麼原因而奮鬥，我們都是為了讓自己能有多一個選擇的機會。

而劇集後半部「團體治療」也是我個人很喜歡的場景之一。當Alex面對貧困的窘境和法律的壓迫的同時，卻和如此溫暖的團體治療穿插著。似乎也顯示著：「人要啟程前往療傷之旅往往相當困難，勇敢踏出去時通常又會遇到現實的阻饒和殘酷，使人變得更加困難前行。」如果說現實給我們的挑戰已經很巨大，那麼困難也會危機四伏地在旁邊蓄勢待發。希望我們每一個人，就算遇到多麼痛的悲傷和困境，內心深處還是能找到出口和「勇敢」，這樣希望有一天也會如期而至。就像Alex終究等到了Sean的放手，在打掃了338間廁所之後，等到了能重新唸大學的機會。

整體來說，這是一部在感性與人性層面，都相當優秀的一部作品。演員表現非常出色，更使得「人性化」具有深深說服力。我想，它不是在告訴你要追求夢想和真理、也不是傳達「只要努力就能脫離困境」，而是讓人在「面對自我」裡獲得更多啟發。勇敢說出「你真的受傷了」絕對會是每個在脆弱邊緣掙扎的你，做得最正確的決定。願我們都能在迷途裡找到力量，不再一次次同情心氾濫，能邁出步伐、踏出舒適圈尋找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