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樓上樓上 (2)

　　我想說說你娶了法蘭西小姐那段時間的一些事情，關於你去了酒吧、還有讓她未婚懷孕的事情。

　　我大概要對你坦白了，你和法蘭西小姐去酒吧那天，我也在場，沒告訴你實在太不應該了，不過我不在酒吧裡面，而是在酒吧外面的牆角偷了瓶酒喝，從這邊的窗戶，就能清楚看見你們倆。從一開始進去到坐下，一個高大且鬍子刮得很整齊的男人不斷對法蘭西小姐投射曖昧的眼光，我看見他們眼裡飆出愛火，真不敢相信她只有輕輕十八歲，就可以沉浸在這種高雅又自由的生活。

　　你被她灌得爛醉，一個人在舞池裡跳舞，一個人高歌，一個人高舉酒杯，一個人的世界。我看了覺得奇怪，決定從酒吧的後門進去將你帶出來，竟然被我目睹了法蘭西和那個高大的男子在外頭打得火熱，她簡直沒穿衣服，我敢保證，那兩個人像瘋了一樣地吻在一起，看著他那色瞇瞇的眼神，我還搖著你的肩問你：「巴納比，你是不是喝醉了？」我背著你回到家的時候，你還開玩笑地在我耳邊說：「你是誰？你是哪裡來的膽小鬼？」

　　我敢保證，那個孩子，絕對不是你的，你並沒有機會和她發生關係，你並不願去觸碰她的任何一個部份。親愛的，雖然你很傻，你願意負起責任，你很開心能住進法蘭西家並且成為他們的一份子，但你知道，你在單身禮拜每個熟睡的夜晚，都會牢牢抓住我的手，如輕風般小聲地說在我耳邊說：「我錯了。」

　　我多麼想為你分擔你所有壓抑的情感，內疚的心情，但你不肯，你始終堅決一個人默默承擔。

　　我打算把你從酒吧背回家時，法蘭西小姐已經回到你身邊，我告訴她我必須帶你走。「你是什麼東西啊？」她這樣問，我當然回答：「什麼都不是。」

　　老實說你住在法蘭西家的時候，我真的感到好孤單。雖然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但你不在身旁時，卻讓我感到更加孤單。

　　當你父親發現我和你叔叔在一起那天，你以為我偷了葡萄酒那天，謝謝你願意帶我逃出去，不然我真的要吃上好幾十年的牢飯。當你走到我面前問我：「你為什麼偷我的東西？」的時候，那表情是我沒見過的嚴肅，有點難掩心中的恐懼差點淚流了出來，我害怕你就此離開我。

　　你叔叔在求你父親放過我時，我一點也不想理他，任憑他去為我阻擋罪行，當下一心只想著我要如何跟你解釋這一切，我知道只有你，才能帶我逃離我可悲的命運。沒想到那晚就牽到你的手了，雖然在很牽強的情況下，你將我的手握得好緊，能與你一起逃跑，一起淋著雨，爬上我們建的樹屋裡，聽著你傾心為我擔心的話語，又是我的榮幸。

　　你說你叔叔沒有我活不下去，嘿，你真的好傻好天真，沒有人是真的沒有誰會活不下去的，只要有陽光、有水、有食物，我想大概都還能再活個五十年，而且還會捨不得死掉呢，我是說真的，人活久了都會捨不得死掉的，不管失去了什麼，多麼痛恨什麼，還是會懷念世上所有該懷念的。

　　我很珍惜我們一起為白天做的改變，可惜我實在不懂得表達自己的感激之心，想著要把生鏽翡翠打掃得很乾淨來回饋你。我不斷地想起你發高燒的那個清晨，我很內疚讓你淋了雨生了病，不忍見你發著抖痛苦的模樣，所以鼓起勇氣，將你摟進我懷裡，那也許是我這一生一次與你最接近的距離。我只是想讓你的高燒快快退去，希望你不要介意。

　　最近我在超市買了一塊肥皂，非常香喔，我非常喜歡那種味道，不曉得你有沒有用過，一直都放在左邊浴室的第三個架子上，正方形的，可能有點小，不容易發現，不過真的很香喔，你下次可以試試看。我都用它來洗頭髮喔。

　　還有，你被法蘭西趕出家門那天，你那個假女兒踢了你了肚子的時候，我真想衝過去把她掐死呢，我答應你，如果我有在路上遇見那個小霸王的話，一定把她揍個半死，說實在的，他們都該死，袒護犯錯人的人都該死。

　　不曉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你很愛盯著我的眼珠子看。

　　你常常望著我的眼珠子發愣，有時候還真的看得出神了，別以為我不知道，我只是害羞而已，真驕傲眼珠子天生是這個不常見的寶藍色，這樣才能讓你一直盯著我。你是湖水綠，我是寶藍色，加起來的話，會變成什麼顏色呢？

　　你知道嗎？當你正看著我時，我也正看著你呢。

　　嗨，巴納比，今天我聽到一首歌，很好聽喔，就是Belle & Sebastian的〈Little Lou, Ugly Jack, Prophet John〉，歌名有點長，但希望你會喜歡這首歌。

　　我得換張紙了。你也別一直翻身，你每翻一次身我冷汗就流一次，真怕把你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