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荒野與拯救荒心

拯救荒野與拯救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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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地方,人的精神被踐踏了,生態環境便蒙災難;什麼地方,人感到無力時,生態環境便蒙災難;

   什麼地方,人活著感受不出生命的意義和目的時,生態環境便蒙災難。

  換句話說,人蒙受痛苦時,生態環境便蒙受痛苦。」

這是1992年在巴西里約熱內盧舉行的地球高峯會議中,美國前副總統高爾(當時他担任參議員講的一段話。這個概念也與荒野成立時在策略定位上為「人間保育者」是一致的,因此,我們當初就有一個口號「拯救荒野要從拯救荒心做起」,因為破壞環境的都是人,只有改變人心才是保護環境最根本的方式。我們認為,人若是身心靈都完整而健康,環境就會健康。

  荒野在成立之初,我們就認定自己是一個「教育」團體,不管是環境議題、棲地保育或各種推廣活動,我們都以教育一個人,改變一個人的價值觀與生活態度為主要目標,所以我們想盡各種方法,就是要讓民眾有機會行動,繼而期盼吸引他們進入荒野(包括荒野大自然與荒野保護協會),在這個場域中進行「團體療癒」,我們相信這也許是改變一個人行為最確切有效的方式。

  這些年荒野也以溫柔革命為策略,甚至形成組織文化。一般所謂的革命,通常是以為自己掌握了真理,然後會以強烈的態度指正別人,推到極致,甚至會以強大的壓力甚至暴力來達其所願。但是溫柔的革命剛好相反,是從自己改變做起,透過尊重與包容,甚至留有空間來等待,讓周邊的人因為親眼所見而改變。常會覺得,這種內心的感動,才是真正且持久的力量。

  綠色和平組織創辦人之一,曾任國際綠色和平組織負責人多年的派翠克摩爾博士曾經這麼表示:「當多數人已經認同你的主張之後,就不必再繼續拿著棍子往他們頭上猛敲,應該坐下來與對方協商討論,尋求解決環境問題的方法。」

  從荒野保護協會這二十年來關心的環境議題,想到近年有許多遊行示威活動,與過往的政治性議題或受害者的抗議活動不同,所以可以稱為是公民行動,站在整個社會改革或長期從事環境運動的立場來看,當然是正面看待並視為改變的契機,但是令人遺憾的是,媒體或電視名嘴的評論,還是習慣性地用誇張、扭曲甚至妖魔化的方法製造彼此的對立。

其實面對複雜糾葛的社會環境與國際情勢,我們必須謙虛的承認,或許每個人都只擁有部份的答案,大家要互相傾聽,然後找到可以共同往下走的路徑。

以環境運動為例,這些年重要的環境議題,甚至牽涉到我們這個文明能不能永續下去的關鍵,是全球暖化導致的氣候變遷以及因為經濟全球化導致的自然資源快速耗損。這些挑戰跟早年環保團體所著力的保護某個森林,某條溪流或某個物種完全不同,過去我們對抗的是具體的單位,可以明確的施壓戰鬥,但是今天我們面對的敵人不是別人,而是我們自己,我們的生活習慣,我們的價值觀,這也使得環保團體勢必改採全新的戰術與策略。

若一味指責對方,把別人妖魔化,當我們沒有辦法站在對方立場思考,沒有辦法深入瞭解對方的心理狀態,是很難讓別人真正的改變,我總以為,環境運動除了恐懼和羞辱它想說服的大眾之外,應該還有別的方式可以用。

其實我倒是覺得法門萬萬種,就像完整的生態系有不同的niche區位,也許彼此互補,都有不可或缺的重要性吧!

  從小隨著父母親在參拜各個寺院廟宇時,就很納悶,怎麼一樣莊嚴的殿堂上,卻供奉個兩種截然不同的雕像,一種是令人心生歡喜的慈悲容顏,另一種卻又是令人驚懼的憤怒可怕凶神。

  長大後,斷斷續續翻閱了一些經典,才知道,不管是菩薩低眉或是金剛怒目,這些看似截然相反的典範,卻都是佛菩薩對人間大慈悲的展現。


  這種一體兩面,陰陽萬物相生相長的體會,從小就烙印在我心底。

  因此我認為若要尋求環境問題的解決,似乎怒目金剛與菩薩低眉這兩種方式有必要同時運用。有時候由不同團體扮演不同角色,有時候在不同階段採用不同方式,有時候對不同民眾或官員,採用不同的應對與溝通。

  回顧世界環境運動的發展,早期比較強調以環境價值來看待問題,採取衡突對抗方式〈怒目金剛〉來突顯問題,引起社會大眾的注意與支持。但是隨著環境保護變成普世價值,民眾逐漸認同與瞭解環境問題的嚴重之後,就必更積極參與解決實際的環保問題,同時也得兼顧人民的生活與發展需求,以建立有效行動的共識(菩薩低眉)。

不管環境運動或社會改革,我認為在現代已是一種價值觀的改變,不再是過去君主專制反暴政極權,必須人頭落地的革命,因此,尊重與包容以及理性的溝通這種看似緩慢的努力,也許反而是唯一可行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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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偉文的沙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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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歲月遞變,我自己還是有些主題想比較有系統地寫,另一方面也知道自己需要外力督促,不然恐怕會沉溺在書本裡,懶得動筆。剛好vocus找我進來寫作,或許對我而言,這是個好機會,可以更有效率地把幾個主題整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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