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說不玩】EP02─「國王排名」：用童趣幻想包裝著屬於成人的現實眼淚

由十日草輔原作網路漫畫，「進擊的巨人」前三季製作組WIT STUDIO承接動畫化的「國王排名（王様ランキング）」，近來成為話題大作動畫之一，在第二季也開播的此時，我總算把第一季補完了，於是就來聊聊為什麼我覺得這部特別，以及我自己之所以喜歡他之處吧！

故事的主角名叫波吉（ボッジ），伯斯王國的大王子，天生又聾又啞又身材矮小，長相也十分平凡，常常因為先天條件不足而受挫，卻心地善良樂於助人，甚至因此搞到自己全裸在大街上行走，聽到這裡，也許你會想到安徒生（Hans Andersen）童話中的「國王的新衣」或是王爾德（Oscar Wilde）筆下的「快樂王子」，但相信我，波吉的人設形象遠比他們更豐富且立體。

看上去與其說是平凡無奇，還不如說比一般人都還弱的波吉，為了要成為能夠接替建立了伯斯王國的父王，成為另一位偉大的國王，甚至要在「國王排名」這個系統裡取得「最強國王」地位，而努力克服自身弱點及外來挑戰，這樣的主角設定，看似常見於青春熱血的少年動漫作品，希望給予大多數都是一般人的讀者帶入感的目的也很常見，但本作另外包藏著不平凡之處，那就是又聾又啞的波吉，在劇中自然是一句臺詞也沒有的，沒錯，一句都沒有！甚至連甚麼回憶中或是心聲OS的表現方式都沒有，所以他不會在戰鬥時喊出「因為我們是妖精的尾巴」扭轉戰局、無法在登場時向世界大吼「我是要成為海賊王的男人！」，更不可能在挫敗的時候邊哭邊說「教練，我想打籃球！」，他有的只是嗯嗯啊啊還有嗚咽啜泣的哭聲，一開始看到這樣的角色，不免覺得他的表現是否會很平面？加上作者安排了一個摯友角色卡克（カゲ），設定上初次見面就能夠讀懂波吉的心思，時不時都在波吉身旁向他人傳達波吉想表達的意思，看似就是要負擔起「傳聲筒」的工作，但一路看下去，發現並非如此，無法言語的波吉，在作者與動畫製作組的筆下，比一般角色更加賣力地表達出自己的情緒與意志，透過他僅有的表情、動作與嗯啊嗚咽聲，即便劇情中設定王室為了與波吉溝通，王室成員都懂得或是有安排僕人在旁打手語，但其實波吉本人其實鮮少打手語與他人溝通，而都是用表情、肢體動作與嗯啊聲回應，而且都是較為誇張的表現方式，加上他其實懂得讀唇語，所以常常也能看到他不用等到僕人打完手語翻譯，便能向發話者做出反應的狀況，這些都令波吉這個角色不但沒有被「聾啞」的設定綁在情感平凡的框架中，反倒演繹出一番不平凡的情感，吸引著觀眾更認真注視他的表情。

除了主角波吉本身的設定外，整體劇情的走向設計的也相當令人驚喜，首先是藉由不斷反轉再反轉營造的反差感及劇情高低潮，在波吉身旁有著高鼻子的後母皇后、後母皇后所生看來樣樣都勝過波吉也想爭王位的二王子、覺得波吉不成材甚至奉令謀害他的劍術老師、一臉壞人樣還會操控蛇的二王子劍術老師，甚至是長相醜陋嘴巴又壞還嫉妒自己弟弟的冥府之王等等的角色，雖然看過某個帶著圓框眼鏡的少年在魔法學校故事的人都知道，這年頭長著一張壞人臉的通常都不是壞人，但看到這麼多壞人外型的角色，總有一個是最終大BOSS吧？但實際上到我第一季看完，我發現本作幾乎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壞人，也就是很多青春熱血作品裡頭都要有的那種抱著征服世界意圖，或是「讓大家跟我一起壞吧！」的大反派，反之作者利用一次又一次的劇情反轉，讓觀眾發現原來每個「壞人臉」都是好人，或者說的更「大人」一點─「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後母皇后不但沒有要賣蘋果，反倒一直對波吉有著不輸生母的母愛、劍術老師為了貫徹忠誠及國王命令才痛苦地下殺手，以及「壞人臉」還會操蛇的二王子劍術老師根本是波吉友情的關鍵守護者等等，這些反轉都不只是單純地用「洗白」手法要創造一個「人人都是好人，都會加入主角」的美好世界，這些人就算不是壞人也沒有全都要加入主角，但是卻在虛構的故事中體現了現實的社會，看在體會過社會實態，已經不是熱血青年的我眼中，作者透過這些反轉呈現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標和追求」，現實就是即便每個人都能當自己生命的主角，但你並不見得會有「主角光環」，能夠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無條件地幫助你，而也不會真的有那麼多人故意要阻礙你或是害你，你感受到他人的阻礙甚至傷害，那或許只是因為他人也有他人的追求及目標，而你們在各自的路上相撞了，說的簡單點，這叫「競爭」吧。

於是這樣的劇情設定，配合上因為聾啞無法言語的主角，在很多時候看著波吉「有苦難言」只能比手畫腳和嗯啊，甚至是因為難過、不甘心或是感動而哭泣落淚的畫面時，明明就是能夠言語的我們，不免會產生一種帶入感，因為在現實社會裡的生活，難免也是要遇到「難以言語」的窘況，甚至是只能哭泣落淚來發洩的情緒，看著本作裡波吉的表情與動作，誰說能夠講話的我們就一定能夠表達的比較好呢？

最後聊聊本作的畫面呈現與動畫製作本身吧，我確實有看到不少人討論時會提到這部的作畫是線條相對簡單的卡通風格，而不是寫實風，加上考慮到動畫製作公司是打造出前三季「進擊的巨人」的WIT STUDIO，在看完調查兵團用立體機動裝置上下飛舞砍殺龐大巨人的畫面後再看本作的畫面，會有「這部是不是省經費作品啊？」或是「畫面不能比吧」等想法實屬正常，但若將本作認真看下去，會發現在較不寫實的卡通畫風下，本作對動作的描繪可是一點都沒有馬虎！在戰鬥的畫面可以看到在人物走位擺動、揮舞武器甚至是打擊感的呈現並不輸「進擊的巨人」。

前面提到不能言語的波吉，動畫在對他的表情動作描繪更是認真，無論是眼神的變化、臉頰紅暈的改變、嘴型的不同還有嗯啊聲的區別，都成為波吉「無語勝有語」的利器，尤其在「哭泣」這件事上，因為無法在哭泣時藉由說話表達哭泣的原因，所以恐懼的哭泣、被要求不得閃躲而遭弟弟打敗後不甘心的哭泣、無法繼承王位時震驚加上挫折的哭泣，以及與卡克重逢時感動的眼淚，都需要在眼睛、淚水、臉頰紅韻及嗚咽聲做出區別，才能「哭出差異化」，看到後來我都慢慢覺得我好像跟卡克一樣，可以讀懂波吉要表達甚麼了，進而你會體會到，哭對波吉來說，並非是束手無策的自我消沉之舉，而是取代言語表達情感的重要方式之一，更是他發洩情緒以重振旗鼓的過程，因為他每每哭完總是會自己再站起來，重新表達出「我會當一個好國王」的態度。

此外前面提到的「手語」的安排設計，雖然是劇情需要的設計，但據說本作中所打的手語都是確切的手語動作，而不是「虛晃一招」讓觀眾感覺是在打手語就好了，所以光是認真研究手語以及將其確切完整地畫出來這點，就能感受到製作公司的認真了吧。

用卡通化的童趣作畫，加上幻想故事呈現的「國王排名」，在小朋友及青少年眼中看來或許就是常見的「友情、努力、勝利」熱血作品，甚至主角的初始設定還比一般更弱一些，但若看在涉世較深的成人眼裡，對於其中波吉遭遇困難時真實地挫折、失落與哭泣，以及各個角色「平凡卻現實」的難處與反應，不管是其實「為你好」的後媽還是「作為下屬不會理解上司的難處所以執行命令就對了」的傢伙，這些其實不太「童話」的內容，也許更是「哭點」所在。也更能體會波吉每每哭完之後，還是會自己站起來，甚至是重新露出笑容，並且繼續用「沒臂力」和矮小的身體努力下去，那需要多大的勇氣吧？

如果你是個已經被社會大染缸「污染」而且覺得有些疲累的大人，不妨趁著將到來的年假來看看波吉吧，或許你會找回一點哭泣的動力，然後自然能繼續向前。

（本作於KKTV及巴哈姆特動畫瘋皆有上架，敬請支持正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