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糖,不想標題那麼多字,用22代指水仙(指與跟自己相貌相同的雙子CP)。
#古風 #架空;(寫於200621日蝕)
◐||: 楔子 :||
風捲殘雲,血月當空。
大地昏暗,窒人的寂靜籠罩江河、山嶽、郊城與王都,蟲鳴、囈語、甚或嬰孩的啼哭……在這不祥的夜裡默契地噤聲,彷若受了某種禁令,一旦彰顯自己的存在,立刻就會被上天收了去。
緊接著風也靜了。
無風的夜晚,好久都沒半點動靜。
一道門悄悄地開了又迅即關上。簷下暗影,一名宮女在無人看守的廊道上狂奔。
朴蘇子捂著懷中布巾急急拐了個彎,平日莊嚴的絳色樑柱此刻宛如狠厲的墨跡,不僅將前路暈染得晦暗不清,一道道地劃下似大牢的門柵,而他們注定被關在這裡。
──黑色倒好。她再也不想看見紅色的東西。
她渾身發冷、發軟,壓迫感撕扯她的肺、同時逼迫她前進。她聽見自己的呼吸越發急促、大聲,感覺整座宮殿都會聽見……她抱緊懷裡的東西,緊張地探頭──殿與殿間寬廣的石地本該沐浴於皎白的月光,偶爾會有影子自轉角那端長長地伸出來,然後才看見一隊值班的巡衛……本可以由此判斷來人或伏兵,現在由於望蝕,別說影子,就連門將也看不清──只希望他們也看不清。
她再度提起氣息往偏殿奔去。一片昏暗中,惟一片星點般的燈火自偏殿的門窗透了出來,於視野內一晃一晃,近了,她瞬間鬆懈下來腳軟踉蹌了會,一激靈又逼自己邁開腳步向前。
她費盡力氣穩住步子躂躂踩上門前石階,砰!她側身撞了進去,慌亂的目光好容易才對上屋內那位欲尋之人,後者回身,隨即邁兩步、安靜俐落地闔門落鎖。
「──隨我來,快!」
耆老壓低嗓子喝道。她隨人來到一木盆邊,薄青色的水面漂著幾葉蜷曲乾癟的紫葉,真要放進去麼……她猶豫地與負手的耆老對眼,後者皺皺霜色的眉,眼神催促。於是她心一橫掀了布巾,小心地將裡頭的『東西』放入水裡。
一汪碧水,幾葉枯紫,略稠的水溫尚暖……兩名甫出世、月光般白皙的嬰孩,宛如身置母腹,安詳地於冥水中沉睡。
雙生子,之於方闢帝國最不祥的存在。
相傳雙生子是有妖魔偷潛入女人的影子,在承歡之夜搶先入住母腹,奪取瓜分宿主及胎兒的精氣神,以胎兒之貌模仿化形而成。若把出雙生脈象,就得服飲送子湯令其小產。
若雙生子降於世,必定為其家族乃至國家招致災厄,大小不等,一出世就必須誅其一或兩者皆之。這對龍種來說自是極大禍,更別說時機還挑得真巧,偏要在血月之夜誕生於世,不早也不遲。
耆老細細凝望,他這一生也沒怎麼見過活例,能見著的要不剛死,就是僅以無名氏三字於典籍或碑上活著──更別說眼前的雙生子身上的血統還是本國最為高貴的。
……太像了。都像人。一瞬,他對堅信不移的習俗和常理起了懷疑──這麼可愛的孩子,怎麼忍心下得去手?
垂著嘴角的那個一入水,小手就緊抓著嘴角微翹的那個;後者軟嫩的臉蛋同時側向自己的兄弟,緊挨著對方的臉……出世不到半時辰,一舉一動都像在宣示他倆密不可分。耆老看向其中一個,胸前還長了顆血珠般的紅痣,劍眉蹙得更緊。
心口泛出的血痣。
象徵這個嬰孩註定生,或註定死……?
不多時,遠處的肅殺之氣蔓延而至,自細小的窗縫、被撼動的門縫鑽入,將他們緊緊攫住──
◐||: 壹 :||
天邊陰白,人聲雜沓。一身紫袍的男子揹著行囊,轉瞬融入市集。
他在幾個攤前走走看看,不時哼著調子,拿起東西翻看時嘴裡還跟著擬聲,沒多久兜裡就多了好幾樣珍玩和特色首飾,手裡還拿了塊餅小口嗑著。
忽地,遠方騷動。
他隨一眾閒人湊上前去,左邊踮踮腳、右邊伸伸頸子,前方那堆人到底圍著什麼看不太清。
湊個熱鬧罷了,用不著跟人家擠得那麼認真,可又抵不過心底那股子好奇……於是用餅跟一小毛頭換了位置,這才站得前了些,不料旁人擠兌過來弄得他往前踉蹌幾步,就這麼順利來到前三排。
……這是什麼突來的好運。若來的不是什麼難暏神采的皇室宗親、天下名妓或異國奇人,可就算是浪費了。鄭號錫很快發現自己進退不得,這波熱鬧結束前估計抽不了身。他們站在小小路口的其中一側,對面連著更窄的巷弄,從周圍的議論生、對巷人群的神態推斷,待會經過的並非什麼受人敬仰的存在。他繼續伸長脖子往左──眾人注意的方向──看去,好半會才終於看到一隊人拖沓而來。
他們多是男號,年齡不一,粗鄙的衣裳全都沾了泥沙和血漬。麻繩牽綁著他們的雙手,一個連一個,神貌狼狽、無神,眼睛鼻子嘴或手指腳腕等處,盡是傷口或腫大的瘀青。
寥寥幾名官兵握刀在旁跟著,領頭的那位卻是一身布衣打扮──未經梳整的亂髮、蓄著鬍鬚,隨意捲了條布巾圍住頭頂權當裝飾,昂著下巴、用缺了顆牙的嘴張口催促。中間一有人停下,旁邊的官兵就用刀鞘去捅那人的後背,被頂的一重心不穩往前跪倒、手上的繩子便會將整隊人牽動得七零八落、東倒西歪,然後領頭的那個就會走過去,一邊罵,那不長眼的柳鞭就這麼落在人的傷處,一下又一下,直到對方忍疼起身,雙腿還在發顫。
──『買犢子』。一些罪不致死、未遭到流放、宮外無親族的,便會不定期獲得『恩赦』,官兵會押著他們出宮賤賣給人販,由人販管理或以各種用途賣出。幸運點的,還能重獲新生;要說不幸的,恐怕就是換了個不同的牢獄,也許更好,也許更糟。無論何者,也少不了歹意或因反抗而燒殺強擄掠之人釀出悲劇,復仇與罪惡的火種就此孳生。
這般場面鄭號錫也是頭一次見識,看了之後覺得倒不如不見得好……果然人不能太好奇。那些囚徒在獄裡都被折磨成什麼樣了,腳步虛軟、走不動還得挨打,那鞭子抽下去,抽得他都心裡發疼。
他們緩緩走近,鄭號錫這才能看清他們的臉──也不盡然,畢竟大多數都傷得腫得看不出原貌──而其中一名青年,很快吸引了鄭號錫的注意。
他身上每個地方都與其他囚徒相異。他留著一頭短髮,兩側瀏海微微遮臉,皮膚不但白、膚質還好得像貴族出身。那人身子單薄瘦弱,倘若拿劍鞘使勁一頂,那把細弱的腰估計就要折了。
唯一能看出他罪人身分的,除了那身髒汙帶血的衣服,他身上的傷也不少,右眼甚至還有道猙獰的刀疤怵目驚心地躺在那兒。同為罪人,他的氣質、膚質……都與尋常人不同,似乎還透著股仙氣,身上的殷紅、傷口和青紫配上那白皙瘦弱的身子,不知怎地讓人想抱過來好好疼惜,同時又想欺負得更狠。
──騷。蘇。欲得要死。
部份男人的眼神逐漸流露不軌之色,蠢蠢欲動的氛圍在街上瀰漫開來,女人也悄聲惋惜平白生了張好看的臉,卻不知曾犯了什麼天殺的事。
鄭號錫除了被那人震驚得久久無法回神,後面的思想倒很君子。打從注意到對方,他的呼吸和心神幾乎被奪了去,一瞬間他聽不到周遭人的議論,就只是直直地看他,然後不知過了多久,對方頓了下轉頭看他,明明像是對上眼了,眼神卻飄渺、幽遠得像是裝不進任何人。
接著不知為何,他嘴角微勾,露出清甜、蒼白、慘然的笑──猶如寒淵一朵冰潔的花,在近乎永恆的孤寂裡終於消融,蒼白淒然的花瓣被滴落的水珠往下一勾,勾得人心為之一動。
──他這一笑激起了某種漣漪,鄭號錫感覺他的世界動了,周遭的世界確實也動了。
人販子大喝一聲,幾個官兵立刻衝上前,舉起佩劍擋住騷動的人群。人販子抓住那人手上的繩子大力一拉,那人就像被猛然拉開的簾布那樣不經扯,立刻跌到人販身後。
鄭號錫皺起清潤的眉,只看人販子換上生意口吻講了幾句神神秘秘的宣傳,不等眾人蜂擁而上,就拉著閔玧其和一隊人往另一條下坡巷鑽。
鄭號錫的目光一直追隨那張白淨卻帶疤的小臉。無論人販如何拉扯,閔玧其始終回頭望向遠方的天……直到視野被地勢和人群徹底淹沒。
◐||: 貳 :||
深入虹蜺區──首陽最多元、開放、自由、低下的地帶──詢問落痕少年的人還不少。鄭號錫一家家打探,差點被幾個些特纏的老鴇龜公吃了去……偶爾假藉喝茶喫餅留意周遭酒客的議論,就這樣兜轉幾日、晚上留宿夢海客棧,關於那人的消息卻眾說紛紜得誇張,彷彿有人特意誤導。
幾日後,各方說詞逐漸匯流。那人毫不意外地被賣作男伎,雖有松月這一清雅的花名,主子卻是當地最滑溜狡詐的地頭蛇,不僅無人敢惹、做生意吃不得虧,誰在他底下就只有被榨乾的份,過不得好日子。
但松月是特別的。為與松月共度片刻,多少人甘願拿白花花的銀子供他,主人的價目也訂得明確──幾文錢可讓松月吃什麼餐食、睡什麼等級的蓆子或被褥,還有人送上異國珍玩、香薰與香膏……順著主人的話說,松月資質好,先把人養得勝過戲鴛樓更勝醉花閣,幾經等待的果子,品嚐起來分外香甜。
至此鄭號錫近乎絕望,他可沒那麼多銀子。又聽說這些名目不過是主人騙傻子錢的,好東西都不一定到松月那兒,又說松月他人嬌性子倔,不喜奢靡,在各樣用品上都有些奇怪的堅持。
或許命運使然,也或許鄭號錫就是受上天眷顧的。
某天夜裡,鄭號錫因為喝了一小杯酒頭痛欲裂回客棧休息,清白的月光照亮房舍間的小路,風中只有細碎的人聲,忽地一個戴面具的人影自轉角衝了出來往他肩膀一撞,鄭號錫踉蹌兩步,那個人卻撲倒在地,衣衫不整。
喝了點酒,當晚的記憶鄭號錫有些模糊。他只記得自己不知怎地就把人帶回客棧,幫人訂了房間,對方卻隨他進房,看衣服還以為是女人呢,沒想到卻是白淨誘人的男兒身。
隔天他醒來,在自己身上發現無數抓痕與齒痕,像被哪來的野貓欺負似的。問了掌櫃才知道對方天未亮就退房離去。
「……看您這樣昨晚可享受了?還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呢,也不看看這裡是哪裡,嘖嘖。」
「您可記得那人長相如何?」
「啊?戴著面具,您覺得小的有透視眼是吧?雖看身子骨和略低的後領應是上等貨色……想來醉花閣也不會放人出來,大概是哪個下處的新人……要不是客倌您沒了印象,小的真想走一遭開開閒情逸致。」
鄭號錫相當懊惱。他只大略記得那人承歡身下時感受多麼美妙,在他睡去之前似乎還依偎懷中說了些什麼……可卻只有那句酥啞勾人、令他難為君子的話,徒留記憶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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