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節有感

寫於2020.10.2

阿母斯壯第一次踩上月球，說「我的一小步，人類的一大步」。不論小步、大步，都粉碎了人類對月亮的遐想。月球只是一片空漠，沒有嫦娥、廣寒宮、沒有月桂、吳剛、 蟾宮、玉兔....。阿姆斯壯這一步真是「煞風景」極了。

人是感情重於理性的動物，人類社會的所有的典章、制度，有多少成分是根據理性而來？18世紀開始的工具理性，把人類的構築的寶塔撕成碎片，這是人類大災難的開始，難怪尼采認為，只有從美感態度觀看，這個世界才有意義。

近代人類學家研究各民族的神話故事，才開始賦予神話所代表的深層意義。不過以神話故事說，人們對希臘羅馬神話的興趣，遠大於傳統神話，主要原因還在於西方文人對希臘神話故事，給予較多的闡述，例如精神學上用「厄勒克特拉」代表戀父情結，「伊底帕斯」代表戀母情結，自戀叫「那西色斯（水仙花）」情結，尼采用「阿波羅」（日神）代表理性條理分明的文化、用「戴奧尼索思」（酒神）代表狂醉歡樂的文化，等等種種，這應該是社會對希羅神話故事比較感興趣的原因。另一方面是，傳統神話故事缺乏整理，同一神話故事，在各個方言族群、不同時代、不同階層的人都有不同的解釋和說法，有時不免矛盾不通。

月亮和太陽一樣，都強烈的主宰人類的生活，因此各民族大多有這方面的神話故事。傳統的月亮神話，應由后羿和嫦娥夫婦說起。

后羿是神話中的大英雄，曾用弓箭射下九個太陽----一個太陽有時都嫌熱，何況十個太陽。他的太太就是嫦娥。后羿從瑤池聖母獲得靈藥，吃一半就會長生不老。他把靈藥交給嫦娥保管。后羿帶兵出征，他的部下蓬蒙未隨軍出征，拿劍威脅嫦娥要靈藥，嫦娥一急之下，把整顆藥丸吞下，於是升天到月球去啦。后羿乃常於明月夜，擺嫦娥愛吃的東西，紀念嫦娥，希望嫦娥回來人間。

我喜歡採這樣的傳說，照這樣的傳說，李商隱「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中的「偷」就不合啦。

至於吳剛伐桂的故事，傳說更多，說吳剛是「月下老人」、「財神」、「 蟾宮求桂」（指功名成就） 這些說法都不足取。說與嫦娥偷情因而受罰「伐桂」也太牽強。我寧採底下的說法：

吳剛妻貌美，炎帝之孫偷情被吳剛所殺，乃貶吳剛去月球「伐桂」。月桂高五千丈，吳剛用玉斧砍伐，月桂每次將倒之際，月桂傷口就又回復原狀，所以永遠做著沒完沒了的苦工。

這樣的神話象徵人的悲劇性，與希臘神話中的薛西弗斯和普羅米修士很像。

薛西弗斯被宙斯處罰，每天推石頭上山顛後，石頭自然滾向對面山腳，他只好走下山，再重複將石頭推上山，....天天如此做著了無意義的工作。

普羅米修士因為偷天上的火種造福人類，被罰鎖在北海邊的岩石上，白天遭禿鷹啄食肝臟，夜晚肝臟再復生，這樣每天周而復始的忍受著痛苦。

吳剛用玉斧砍伐五千尺的巨桂，做的是與黑暗搏鬥，使月亮恢復清光的工作。如辛棄疾詞：

「斫去桂婆娑，人道是，清光更多」

李白說「伐桂」是造福人類：

「欲斫月中桂，特為寒者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