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生16-1

工作室來了一具令人不捨的大體，信宸早知道她命不久已，只是沒想到會這麼快，距上回見到也不過一個月的時間她就走了，她的丈夫很悲痛，甚至她家的人都不願相信女兒會如此短命，可相驗的結果並無醫療過失，也無任何疾病，就是莫名的器官衰竭死亡，家屬不接受也無法找出原因，拖了一陣子後還是決定送她走完最後一程。

「這個小姐不是之前才來送她哥嗎？怎沒幾個月就換她了？」于富昌感慨世事無常，看著檯上毫無人氣的苦戀，瘦弱的臉頰似乎憔悴不少，皮膚也顯得暗沉青灰，好像很不健康。

信宸沒有說話，只是默默替她調好色盤，他知道她並非正常死亡，她是被迫死亡，只是原因不明。

「該不會真像她丈夫說得是她哥拉她走的吧？」于富昌說起大體的八卦消息，她的丈夫死都不肯相信妻子會無緣無故病倒小產，直言是喪禮沖煞才讓她一屍兩命，搞得她娘家的人也和他鬧得不愉快。

「不是，她哥根本沒回去。」苦楓連自己的靈堂都進不去，怎麼可能拉走苦戀的魂，明明就是被人設計的，只是不曉得對方到底是怎麼設計的。

「蛤？那他去哪了？」于富昌沒聽過有鬼不入家門的，還以為信宸是在開玩笑。

「不知道。」信宸不知道苦楓去哪了，他消失好一陣子，連平崗都不知道他跑去哪裡了，可能去哪流浪找記憶了吧！

「被你說得都毛毛的，認真工作。」于富昌覺得空調是不是又驟降幾度，搞不好這位小姐現在就在這聽他們說話，越想越不對，他還是腳底抹油先出去避一避，誰知道對方會不會把工作室弄得一團亂？打定主意後，于富昌假裝拿起手機說：「喂，訊號不好，我聽不到。」于富昌越說越大聲，好似在提醒他不是在偷懶，是在接電話，信宸也懶得回頭瞧他，手機都沒響還能接電話，也很了不起。

苦戀失落的站在一旁，對著信宸淡淡一笑，看到信宸身旁的小小平崗，母愛爆發的捧著冰冷的臉看著，這是個無緣的孩子，要是他們都能活著那該有多好，她一定一定會好好對待他，不讓他受盡委屈。

苦戀苦澀、不甘的情緒都揉在臉上讓信宸很不好上妝，聽到苦戀嘆息的聲音，信宸也知道她有話要說。

「妳知道是怎麼回事嗎？」信宸邊上妝邊問，她歪著頭想了一會也搞不清楚的說：「不記得了。」

就跟苦楓一樣，不記得自己怎麼死的。

「我記得最後看到的人是寅豹，其他的都想不起來了。」苦戀本來想好好將孩子生下來的，可她連命都沒了，還怎麼生小孩？所以當她看見平崗時就以為他是她的孩子，還心疼的摸摸他的頭。

平崗冷漠的看著她那溫柔的眼神，覺得有些刺眼，曾經，他也曾希望得到母親的關愛，但她卻被自己嚇瘋了，所以當苦戀誤把他當成是自己的小孩時，他有種溫暖的感覺，覺得自己冰冷的心有一絲絲的溫度。

信宸想到廖寅豹對苦戀不離不棄的感情也挺動容的，本該是令人稱羨的夫妻卻天人永隔，難怪她丈夫會牽拖是喪事連累到她。

「請你幫我跟我丈夫說，不要再怪我家的人，是我沒這個命再當他老婆。」苦戀其實都聽得到他和父母爭執的聲音，也知道後期他不讓家人去醫院看她，可這不是她父母的錯，也不是苦楓的喪事害的，是她的命。

信宸看著她難受的樣子，勉為其難的點頭了，她和她哥一樣都是被人害死的。

「請他好好活下去，把我的份一起活著。」

「好。」

「我哥……會來接我嗎？」苦戀苦澀的問著，他是不是也在等她？

信宸冏張臉實在很不好說她哥不見的消息，只能搪塞的說：「他應該去報到了。」

「唉……還以為他會等我，沒想到他對滬心姊用情這麼深。」苦戀感嘆說道，黃泉路上多清冷，她不想孩子也跟她孤獨，所以她輕柔的牽著平崗的手說：「跟媽媽走，好不好？媽媽會保護你的。」

信宸詫異的停下手邊工作，盯著平崗那絲絲的動容神情，他知道苦戀把平崗當成是那個遺失的孩子。

「抱歉，這個孩子是跟在我身邊的。」信宸阻止了她，雖然他覺得若是平崗願意跟苦戀一起離開，那也能盡早進入輪迴，但他就是不想讓他哥哥離開。

苦戀懷疑的來回看著信宸和平崗，她以前聽說過嬰靈比較容易跟著媽媽，怎這個孩子會是跟著爸爸？

「他是我的手足。」知道苦戀在猜想什麼，信宸並沒有隱瞞，苦戀卻一臉失落的表情，她身旁沒有任何的小鬼，那她的孩子去哪裡了？

「她已經跟鬼差去報到了。」平崗扯了一個笑臉給她，然後碰碰跳跳的回到信宸身邊纏著他，苦戀雖然給了他一些夢想過的母愛，但他知道這不屬於他，她的愛只給屬於她的孩子，是不能和別人共享的。

苦戀失落的盯著平崗，這孩子竟然不是她的，讓她很是失望。

信宸看了她許久，有些話不方便問，可不問又找不出苦楓失去記憶的原因，所以他扭捏問：「妳哥有喜歡過男生嗎？」

苦戀撐大眼睛，震驚的說：「我哥怎麼可能喜歡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