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會】十月三十日移平橫洲前夕 村民:該走的不是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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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抗爭,村民洩氣的說:「政府要收地,有那一次是不成功的?」
從小到大,在高樓成長,沒有「通山跑」的成長經驗。老實說,我初時是很難想像橫洲村民對於土地的感情是怎樣的一回事。
「土地不是商品」、「土地自主  城鄉共生」、「政府瘋狂  三村滅亡」⋯⋯白布上寫滿一句又一句的口號,村民「姑姐」跟我說,「其實,現在的感覺真的不大,拉鋸了五年,要來的總要來,只是沒想到昨晚(2020年10月29日)已是最後一晚。」
「姑姐」是一位很「young」的60後,梳著小丸子的髮型,穿著牛仔熱褲,因為她有很多侄子侄女,所以喊慣了,索性著所有人都喊她「姑姐」。

留守至最後一晚 橫洲還是我家

「我有了新屋兩年,算是比較早搬離的一批,但兩年來,我只在新屋睡了三晚。其餘的日子,我還是會回來這邊睡,直至昨晚,我還是在這個家。」我看看屋內,的確還有沙發、簡單的被鋪,基本的煮食用具還是應有盡有。「不過今晚要走了,斷了水電,沖不了涼,要回新屋。」
「姑姐」吃著放涼了的瘦肉粥,把手袋裏的合約簿都拿出來給我們看,我隨意翻了翻,在陳舊的合約簿中,記錄著一直以來的交租情況,「此據交妥,交租劉好伍佰元正,大英一九七五年十一月三日,民國六十四年十月初一日,⋯」
村內還有七十年的租約,村民「姑姐」仍然珍而重之。
這份歷史的憑證,沒有為「姑姐」保住居所,我問「姑姐」有不捨嗎?她好像看得很開,反問記者:「政府要收地,有那一次是不成功的?」我笑了一笑,她繼續說:「我不會反抗、賴死不走,但我會告訴地政:『你們可以做你們要做的事,但我必須說,我不同意』。」

山坡上的「寶寶」不會說

不要推土機的,還有「寶寶」。
「寶寶」是鳳池村陳生養的狗狗,「牠最近生病了,我現在擔心『寶寶』多過間屋。」我看著「寶寶」在草地上翻滾,陳生著我去看看以前橫洲出版的書、剪報、影片,全部都有「寶寶」的身影,「橫洲是我家,『寶寶』都是這樣想的,只是牠說不出來。」
鳳池村陳生養的「寶寶」
今早剛到楊屋新村時,一批地政人員和紅背心保安已浩浩蕩蕩,在村口「嚴陣以待」,一位老婆婆推著紙皮、鐵罐打算到村口的廢品回收變賣,一位紅背心保安走出來,幫忙老婆婆推車,對著鏡頭說:「我怕唔幫手,會俾人鬧!」
後來,我看到婆婆傻傻的坐在村口等,原來她的紙皮和鐵罐還未換到錢,村民叫她改天再來,「他們(地政)不是很快就走嗎?」婆婆問。
「今日拆村,有排呀!」
「橫洲罪人梁振英」、「港共濺人林鄭月娥」、「地政死X開」、「政府走狗死開」⋯⋯,橫洲三村到處都是這樣標語,五年來的拖拖拉拉,如今終於要來一個了結。
永寧村鄭女士家門外,那塊「扎根」的白布;張生張太記掛著的那些花花草草、歷史博物館都想收的舊報紙,還有村民都疼愛、今天無精打采地伏在地上的狗狗「黑妹」,之後該怎麼辦?
「你們(地政)可以做你們要做的事,但我必須說,我不同意」——這是村民最後的呼聲。
每次從市區到橫洲,都有一種「攀山涉水」的感覺,容易暈車浪的我,想著今天村民的話,「我只喺想保留番我嘅生活,我只喺想住番係呢度 」,還記得上年的街頭,我們所喊的口號嗎?
「要走的不是我們呀!」
看看現在的香港,橫洲村民對於土地的情感,我好像明白了多一點。
(2020年10月,曾刊於香港媒體《誌 hkfeature》)
|不定期更新|Instagram:@shit.will.come.tru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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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早上7時多再次醒來時,我還是有種難以言喻的失落。 忘了從那天開始,他們不見天日的行動方式成為常態,在責難自己沒有好好記著教訓的同時,又嘗試努力地安慰自己,「或許,有些影像是注定缺失」。 但今天的距離,與昔日強力部門封鎖的物理距離,於我而言是截然不同。 這是記者一個失語的時代。 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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