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我下了一個決心,要跟著天鵝小姐一起皮拉提斯。以前的我是不輕易運動的,最好就是軟爛的攤在沙發或是舒服的床上,這才是人生最大的享受~但今年的我有鑒於自己身形也開始順勢的攤軟了⋯⋯不得不的只能硬著頭皮去找天鵝小姐。
和天鵝小姐的皮拉提斯,充滿著各種的哀嚎以及崩潰,但這就不是今天的重點了⋯⋯重點是有鑒於我乾枯的土地,天鵝小姐說或許她的先生棕熊師傅可以幫的上忙。
這個見面也是醞釀了一段時間,直到今日才真的成行(這真是神奇的一個禮拜)。棕熊先生非常高壯、魁梧,兩眼有神,聲音宏亮;他的眼神彷彿是x-ray,可以穿透土壤,看到下面所有的發生。他的雙手就像是地雷檢測器,而我的家園則是飽經風霜的古戰場;他耐心的用雙手感知每一吋土地,在哪一壓一推、一探一鬆之間,那些深埋已久的地雷,發出嗶嗶的刺耳聲響,終於有浮上檯面得以解開警報的機會。
棕熊師傅說今天只有辦法做到第一階段的鬆土釋放,還無法到整地重塑的階段,要我再和他確認之後的工作時間。但在他完成今日的工作前,他要我全然放鬆的躺在土地上,有個最後的工作需要我的加入。
雖然感覺有些怪異,但還是我遵照他的指示,躺在地上輕輕的閉起眼睛。他穩穩的撐著我頭,然後一個喀喀聲響,彷彿用我的頭按下了快門;我發出了一聲的驚呼,然後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我來到一個看起來陌生又熟悉的灰白色空間,我看見曾經的戀人在這裡面。他看起來陌生又熟悉,他的眼睛不再散發出深深吸引著我的璀璨光芒,只能看見灰暗色調的哀傷。他對我非常冷漠以及忽視,似乎我對他而言只是一個陌生人。
我突然意識到,這是我們感情走到盡頭時的狀態,他的冷淡、我的無言,讓我們彼此共同熬煮的湯,找不到該沸騰還是該冷卻的按鈕,只能維持在一個不知如何是好的狀態。我感受到當時我的怯懦以及憤怒,我無力去把這碗湯從爐火中拿下,只能放任它發臭變質,然後再互相責怪彼此的不願努力。
我不知哪來的勇氣往他走去,並且開口對他說:「我真的很不喜歡這樣的我們,我們是不是應該要結束這段關係,承認我們都已經不想繼續下去⋯⋯」他的眼睛慢慢散發出光芒,看著我緩緩的說出「好」。我鬆了一口氣⋯⋯這個好,我等了好久⋯⋯他轉身離去,我感覺到自己眼角的淚水忍不住的湧出,這個淚水是為了我們無法繼續的愛而流,是為了這些年來我面對的無言冷漠而流,也是為了能有勇氣坦承困境的我而流⋯⋯能好好說出不愛了,竟然是莫大的愛與祝福⋯⋯
我的背後突然傳出聲響,有人輕拍我的肩膀;我回過神,是棕熊師傅!棕熊師傅笑著對我說:「今天的工作結束了,要記得多幫土壤澆水,保持流動。」我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只能緩緩的從地上坐起。剛剛的一切如幻夢泡影,但我的確的感受到眼角的濕潤、腹部的緊縮以及胸口的酸楚感,這一切好真實也好不真實。
我沒和棕熊師傅說剛剛發生的一切,我也沒打算問清楚,我只有和他說我會再和他約時間。我還需要好好的去消化感覺今天的一切,然後靜靜的和我的土地在一起⋯⋯等到我恢復力氣後,我會再和棕熊師傅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