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耀輝,不如我們從頭來過。」《春光乍洩》
凝視著他熟睡的臉龐,彷彿回歸孩童、毫無抵抗,全世界安靜了下來,輕聲說「晚安」。翻過身的你,唯有這刻才能稍微佔有。
當清晨來臨,事物可辨識之時,你又要獨自承受著不確定何時離別的落寞。偷偷藏著他的護照,似乎擁有他形體所分離的一塊。
遇見他之前,日子是混濁的;遇見他之後,生命是斑斕,像是窗前那張椅子,時常被清風吹起的窗簾輕撫著。
那段被他拋下的日子裡,你害怕再遇見他,「黎耀輝,不如我們從頭來過。」每一次,心裡再抗拒,始終都會接起他的電話。看著他身體的傷和搖搖欲墜的靈魂,你總覺得只有你能夠拯救他。
「我並不希望他趕快好起來,他受傷的那段日子,是我們最快樂的時光」
你們在廚房跳著舞,儘管只能輕握著他受傷的手,但是靠在他身上卻暗自期待時間停留在此刻。下班那天,你打開門看著空無一人的空間,靜靜坐在窗邊,心都碎了。他回來了笑著說「買菸囉」隔天你買了一堆煙,你以為那些煙能豢養他,卻是你心中不信任與自卑的記號。
「我終於明白,他為什麼那麼開心在外面走來走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有個地方讓他回去。」
任性不羈的他,只想無拘無束地活在愛情裡,他穿著白背心與格紋四角褲,自由地活在你的愛之中,直到那天他聽到同事小張開玩笑地接起電話。你回來後他質問,你卻漫不經心的回答,他開始緊張,他害怕無條件接受的愛,如今也要被他人佔領走,於是他又成為先離開的人。
那件掛在老地方的黃色皮衣不見了,被翻找凌亂的家,電話另一邊不耐煩地討回護照,你以為只要保留著,總有一天他會像過去一樣,說著那句「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我一直以為和何寶榮不一樣,原來寂寞的時候,所有的人都是一樣。」
阿根廷午後的烈陽,街道上與孩子們的足球大賽,與總是閉起眼,用心傾聽世界的清澈靈魂。小張離開前,遞給你一個錄音,把想說的話錄下來,但是你卻一個人對著錄音機哭了。
最後,你明白不離不捨是因為彼此依附著同樣的寂寞,而寂寞的剖面是彼此的不信任、自卑與恐懼。
「雖然兜兜轉轉走了很多冤枉路,我終於來到伊瓜蘇,我覺得好難過,因為我始終覺得站在這個瀑布下面應該是兩個人。」
你離開後留下了他的護照,而他住進擁有你氣味的房間。
原來最後被留下的,是最寂寞的人。
你曾經擁有「有期限的愛情」嗎?
曾經擁有類似的故事,他的背影離去後,每一次看著手機顯示他的名字,在幾十秒的翻騰中,卻始終無法成為讓他成為未接來電。
回憶起剛約會時,在咖啡廳一起工作的我們,半夜臨時起意到陽明山看夜景,騎到一半時卻開始下起了大雨,半路折返後我們卻訣別了,每當到陽明山時,總會想起混雜著雨水的承諾,那些記憶是如此潮濕。
最後,你抱著我說著「害怕」,多年後我才明白,那是不相信自己能擁有愛的自卑,我無法理解你眼中的恐懼,原以為是看透你脆弱的拯救,最終卻為了激起你的忌妒心時,而讓你相信了自己無法被愛的事實。
「寂寞的人都是一樣的。」
儘管過了多年,當我看到抱著有黎耀輝氣味的被子哭泣的何寶榮,卻還是無法停止自己的眼淚,也許我只是在感嘆著過去。
我與你誰是黎耀輝,誰是何寶榮?
也許我們都只是害怕失去,只能互相牽引卻互相傷害的戀人。
但是這次看完《春光乍洩》,我沒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