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剖析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背景、人物、風格所發揮的魔法

2022/05/16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我的天才女友》第三季完結,相較於前兩季,第三季更是在爛番茄上斬獲高分。
今天,就讓我們來探討一下從「那不勒斯四部曲」到《My Brilliant Friend》創作背後的方方面面。

一、創作的始末

眾所周知,該劇改編於埃萊娜·費蘭特所著的長篇小說「那不勒斯故事四部曲」。原作講述了兩位意大利女主人公莉拉和埃萊娜的少女時代。故事一開始,已經功成名就的埃萊娜接到莉拉兒子裏諾的電話,說他母親徹底消失了。埃萊娜想起莉拉對自己命運的預言,於是她寫下她們一生的故事……
至於作者埃萊娜·費蘭特其人,沒有人知道她的準確身份,通過她的作品和訪談,可以了解到的——她本人更可能是女性。
那不勒斯四部曲脫胎於意大利風起雲湧的時代浪潮中,小說的雙主人公出生於納粹倒臺的年份,而後又經歷了意大利五六十年代的經濟奇跡,接著是六七十年代的社會革命與平權戰爭,以及八十年代左翼思想的坍塌。
在這樣的大時代下,個人的選擇就很大程度上依附於種種社會現實當中。作者罕見地以庶民和資產階級的天然差距來展開敘述。
從鞋匠、小攤販、加油工、清潔工等,到醫生、律師、議員、銀行家等,個人的躍升也伴隨著國家的成長。作者擅於以小見大地描述,來呈現宏大的社會議題,期間也包含對於彼此意大利社會的階級矛盾、政權鬥爭以及女性主義運動的總結和反思。
從那不勒斯的四部曲的序列,我們也可以看到兩個主角的一生的變遷,貫穿了她們的童年、青年、中年及中老年。
而在劇作中,我們同樣可以看到這樣的一條清晰的鏈條。從時間,繼而是地域,都一步一步邁向更廣闊的世界,對小鎮上的年輕人來說是這樣,對於女性來說,尤其是這樣。
而這就引出了故事的主題,即女性的成長,抑或是女性的叛逆。

二、女性的成長與叛逆及其他

與那些長期蝸居家庭、缺乏獨立精神的女性角色不同的是,本故事中的女性雖然遭遇了原生家庭的問題以及父權製的壓迫,但她們是天生就有自信的人。
或許,可以說,莉拉是那種野心勃勃的勇敢者,埃萊娜雖然一直在他人的評價和審視中自我搖擺,但卻也有因為自卑而想要自我證明的決心。
莉拉和埃萊娜仿佛鏡像,其中一方扮演著更為理想化的一方,因而顯得清醒和堅定,而另一方則仿佛是一個身上更為現實的層面,時而妥協,時而圓滑。
當然,橫亙在她們面前是逃不過的命運。
狹小的社區中,自然有著無孔不入的政治存在,無論是作為秩序的象征,還是作為經濟的主宰。
在意大利,黑幫是犯罪的來源,但另一方面,它們的存在也引入了新的經濟活動,這些令人作嘔的黑幫分子也是面目復雜的生存者。
在社區中,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好與壞,愛與恨,所有人的生活都夾雜著糾纏與辛酸。
在這一切的背後,無論是暴力的行使者,抑或是暴力的承受者,他們的身後都有一條看不見的鴻溝——階級。
階層間的矛盾始終是無法用和平的方式調和的,以至於所有人都困在這攤爛泥中無法翻身,無論你是野蠻,還是聰明,你是遵守了規則,或是大膽反抗了命運。
階級將不同的人遠遠隔開。他們做不了朋友,也做不了夫妻。
「我的整個生命,只是一場為了提升社會地位的低俗鬥爭」。但終了,這一切註定還是難以撕開。

三、人物的塑造

兩個女人的命運迎來了不同的走向,這也為他們的人物形象提供了更多的變量。
之前他們都是愛好文學、有寫作天賦的人,但莉拉被困在小鎮,她雖然有野心,但卻無力掙脫高墻的束縛。
而埃萊娜順利地進入了城市,她開始出版小說、發表社論,嫁入文化世家。
兩個的命運如此不同,其實早在他們的童年時期就有了印證。那時,埃萊娜和莉拉合看一本《小婦人》。
到了豆蔻之年,在那天的海灘上,埃萊娜開始讀了莫泊桑的《漂亮朋友》、狄更斯的《遠大前程》,而莉拉則是推著嬰兒車坐在長椅上,在讀《尤利西斯》。
不用說,當我們分析他們閱讀的作品時,人物的分野便有了。無論是莫泊桑的《漂亮朋友》,抑或是狄更斯的《遠大前程》,內中都有階級躍升的意味。
這是作者在暗示埃萊娜命運的遷移,她或許就將實現個人躍升,從荒蕪的小鎮前往繁華的都市,自此過上完全不同的生活。而莉拉不同於她,輟學的她早早看透了這世界的偽善以及他人的無恥,她閱讀《尤利西斯》的過程就如同走向自我會毀滅的深淵,這是一種絕望和感傷的追憶和思忖。
圖片來自羅伯特·麥基《故事》
兩個主角的心路過程以及外在的遭遇構成了一個同心圓結構。在這個同心圓結構中,就如著名編劇羅伯特·麥基所說——
「一個人物的世界可以被想象為一系列同心圓,圍繞著一個由本真身份或本真知覺所構成的圓心,這些圓標誌著人物生活的各個沖突層面。最裏面的圓或層面便是他的自我以及產生於其頭腦、身體和情緒等自然要素的各種沖突。」
而在埃萊娜·費蘭特的筆下,人物的塑造和情感走向也依舊延續了上述邏輯,小說中人物的命運很大程度上是意大利周遭現實的反應。
當埃萊娜步入家庭,開始承擔作為妻子和母親的責任時,她的寫作之路被中斷了,而這恰恰也暗示了她與莉拉個人命運的殊途同歸,他們都無力改變這舊有的漫長的傳統——「我們總歸生活在男性做主的世界。」
無論是出走的埃萊娜,抑或是留下的莉拉,人物的命運始終在呼應意大利六七十年代的社會現實。
而看似對立的埃萊娜和莉拉,不僅是作者在闡釋那個時代下女性的自然選擇的不同,同樣也是運用戲劇創作的邏輯來演繹人物塑造的手法——兩極分化。
即如果一組理想的角色坐下來吃飯時,一個事件發生,無論此事是小到酒灑了還是大到宣布離婚,來自每一個人物的反應都必須是獨立的,且具有顯著區別。
沒有兩個人物會對同一件事做出同樣的反應,因為沒有兩個人會對任何事情共有同樣的態度。每一個人物都是一個個體,具有專屬於這個人物的人生觀,每一個人物的全異反應必須與其他所有人的反應互成對照。
一件藝術作品中的一切都不是偶然的。思想也許會自發產生,但我們必須有意識地並富於創見地將它們編織成一個整體。我們不能允許在我們頭腦中產生的任何人物貿然闖入故事之中並扮演一個角色。
每一個角色都必須適用於一個目的,而角色設計的首要原理就是兩極分化。在不同的角色之間,我們編織出一張彌漫著對立或矛盾態度的網。
在故事中,埃萊娜看到了莉拉婚姻的滿目瘡痍,但她卻也並沒有逃避愛情和婚姻,盡管最終進入婚姻的她,為此也失去了人生的某一部分,但其結果卻也與莉拉的失望大相徑庭。
其後,我們看到了埃萊娜陪著生病的莉拉入睡、去醫院、找房子,她倆之間的彼此疼惜和相互救贖,或許也是一種女性主義觀點的體現。
總之,我的天才女友的成功,很大程度上是兩個同樣有血有肉的女性所帶來的力量,或許也可以說是「發光的女性」。

四、對母女關係的展示

My Brilliant Friend,抑或是那不勒斯四部曲,均有大篇幅對母女關系的展示。
或許是因為傳統的文學往往只會反映父子關系,而母女關系實則藏著女性深處的恐懼,裏面隱含著女性問題的關鍵——女性要承認和接受自己的身份,就首先要接受自己的母親。強悍如張愛玲也對反映母女關系存在著諸多障礙。
但在埃萊娜·費蘭特的筆下,這一切都順利成章。那不勒斯四部曲只所以在這個時代能夠暢銷,遠遠離不開對於女性精神和思想的探索。
或許,這正是我們身邊的創作者所要思考的問題。
——
文章by:苟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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