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敏|5|悲傷是來自地心引力的牽引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到了一定的歲數,失去變成了注定的常態,行過每一場告別,就像是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生命進行數場行前通知,在現實中練習著自己來日也將面對的一切。

阿公是姑婆最後一個在世的兄弟姊妹,當姑婆得知阿公離開的消息後,她每天都會到靈堂來,姑婆不太說話只是安靜的看著阿公靈堂上的照片,拿起地藏經默默的唸誦著,年邁佝僂的身軀倚著桌子,手中握著的佛珠可以看見因為長時間持轉產生顯見的磨損。

這些時日裡,姑婆不哭也不笑,卻也不是板著臉,只是看透了生命的最終的走向,而不再對任何情緒起波瀾,她會安慰著前來弔念的親友,告訴他們不要哭,這樣阿公會捨不得離開,姑婆讓自己的悲傷內斂優雅,像是一面靜止的湖水,我看著這樣的姑婆,不能理解為何這個世界,總是要我們做個堅強的人,去面對所有事物的結束。

我想起阿公告訴過我,姑婆是家裡的大姐,當時姑婆嫁到了臺北,叛逆的阿公因為不想讀書,獨自離開家鄉也來到了臺北,無依無靠的他,只能打電向姑婆求救,姑婆馬上答應收留了他。

在臺北人生地不熟的阿公,雖然對生活感到徬徨無助,卻依然對一切新鮮感到好奇,為了不讓阿公走上無法挽回的歧途,姑婆親自帶著阿公去找工作、找房子,所幸阿公也很爭氣的走出自己的路。

儘管如此,阿公和家人之間的關係依然僵持不下,因此每次逢年過節姑婆都會假借阿公的名義,寄送水果禮盒或是禮品到鄉下老家去,一邊在回娘家時向父母訴說阿公步上正軌的近況,一面告訴阿公偶爾該回老家看看,年邁的父母都很掛念他,在一年又一年的來回勸說下,兩邊的關係逐漸得到軟化,阿公也終於在與阿嬤結婚前,回到老家向父母親親證明了自己。

阿公說姑婆總是能為了家人,不惜一切的付出,有時候都忘了顧到自己,小時候身為長女的姑婆,擔起照顧所有兄弟姐妹的責任,出嫁之後又為了婆家和孩子盡心盡力,姑婆很少有時間讓自己的心停下來,她似乎無時無刻都很忙碌,忙碌的卻總是別人的事。

幾年前姑婆的身體因為年邁而病倒了,這場病嚴重得連姑婆都以為自己要離開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總是心繫家人,讓她奇蹟似的撐了下來,連醫生都佩服姑婆的意志力,不過從那之後姑婆就嫌少開口講話,起初以為是大病過後,腦神經受損造成的影響,但所有檢查卻都顯示一切正常。

姑婆回到了家裡,孩子們都長大了,父母也都離開了,兄弟姐妹也一個一個不在了,她快樂嗎?還是她其實很孤獨?沒有人知道,就連阿公也不知道,因為姑婆沒有說,她沒有跟任何人說,彷彿說話的能力也隨著身旁親人們接續的離去,而不再需要。

從前姑婆為了家傾心的付出,如今姑婆終於不再忙碌,此刻她的生活只需要好好打點自己,不再像過去一樣充滿瑣事、雜亂喧鬧,但這份平靜卻無情的將她掏空。

這件事發生在一天的傍晚,堂妹放學來到靈堂,她見到我興奮的分享今天在學校和同學發生的糗事,堂妹是個活潑的孩子,興奮時說起話來總會大聲一些,我們一起因為她分享的糗事而大笑,這樣的感覺把緊繃的胸與僵直背部一下子舒展開來,那時我也才赫然發覺,自己好久沒有這樣自然的大笑了。

「恁兩个死囡仔!恁阿公攏死啊!恁閣笑會出來喔?」

姑婆斥責的聲音從遠方傳了過來,她的聲音像是舊布在瞬間劇烈拉扯下,產生爆裂性的巨響,我和堂妹被姑婆的聲音嚇得噤聲,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姑婆這麼生氣,現場其餘的親友也被這一聲斥喝震襲,而停下所有動作。

母親在一旁見狀試圖出面緩頰,告訴姑婆我和堂妹不是故意的,一邊示意我和堂妹去向姑婆道歉,姑婆緊皺的臉沒有因此而軟化,只是轉身坐回自己的椅子上,緊握拐杖而顫抖的雙手,使她的背影顯得更加瘦弱僵直,我看見她拿起身邊的佛珠開始轉了起來。

我深吸了一口氣,想平靜心中對於不能笑而燃起的憤怒,我不明白為一件有趣的事發笑有什麼問題,母親走到我身邊輕推我的手臂,我以眼神向母親示意,但我也知道在憤怒消失之前,自己並不想這麼屈就道歉。

一直以來我都是個倔強的人,不喜歡照著別人的規定走,就像以前阿公規定與他說話時要用臺語一樣,他說那是我們的語言,只有我們能守護。

在很小的時候,我還無法理解這樣的心情,曾經為了不想說臺語,而不跟阿公說話,當時只是認為臺語是老年人通用的語言,那時的我天真的以為,當我也到了阿公的年紀時,自然也會說起臺語,直到在逐漸長大的時日裡,看著身邊的同儕並不像我一樣懂得臺語,原來語言是這樣死去的,不再被拿來產生對話,也不再被理解時,就這樣安靜地消失了。

然而在我明白這件事之前,阿公始終沒有生氣,他像是知道總有一天,我也會用一樣的語言和他對話一樣,只是任由我以點頭與搖頭,或是簡短的字詞和他對話,在每一次對談裡,抱持著同樣的溫柔,耐心等待。

我慢慢走向姑婆,心臟劇烈的跳動屏蔽了外界所有人聲,放大了鞋底夾雜的碎石與粗糙水泥摩擦的聲響,思緒隨著胃酸翻騰,對於面對姑婆我一點頭緒也沒有,或許說聲對不起就能結束,但與其心不甘情不願的了結,我寧願不說。

你可以告訴我嗎?要怎麼樣才能和你一樣,相信著自己能被理解,要怎麼樣才能和你一樣,擁有同等的耐心熬過所有的等待?

我祈求你的回應,比任何一次對神明的祈願都要真誠,但你沒有回應,你當然不會回應,就算有大概也化作我無法解讀頻率吧,而此刻我來到姑婆身旁,只見姑婆背對著我,我看著她微微拱起的背影,好像也同時看見了那一生從未抒發的心緒,堆疊在她窄小的背上失序糾結在一起,沈重的負擔似乎使她必須用雙手撐著拐杖,才能維持自己的重心。

我靜靜的坐到她身旁,姑婆費力的鼻息,細微的道出不被寬恕的疲憊,我等待著,像是當時等待著我的阿公,等待自己的鼻息慢慢與姑婆平行,等待她透露出聆聽的意願。

「姑婆。」

我望向姑婆的側顏,緩緩向她開口,姑婆帶著一點疑惑,她並沒有馬上看向我,似乎正在與心中身為長者所要堅持的威嚴抗衡,她停頓了片刻轉過頭提起雙眼望向我,我感受到此刻她的面容已軟化許多,姑婆的雙眼雖然失去光澤卻充滿倔氣,我看著她的雙眼,歲月濃縮在這轉瞬間的舉目對望裡,我好像走進了她的意識裡,觸碰到那個同時存在生與死之間的靈魂。

我移開雙眼感覺到意識瞬間回縮到自己的身體裡,掐住即將奪匡而出的淚水,在穩定自己之後,我再次看向那雙眼,卻怎麼也說不出話,所有字句堆疊、淤在了喉嚨,黏稠了向上引起的氣息,讓我怎麼也說不出口,我再次試著提起嘴角具體傳達想說的這句話,卻讓掐住的淚水溜走了,最終嘴角也失守了,無力掙扎只能放棄抵抗,我任由地心引力的牽引,扭曲、滑落。

姑婆沒有說話,只是低下眼牽起我的手,輕握著進她乾瘦的掌心裡,我隱約能感受到她的手微微顫抖著像是在壓抑些什麼。

「你愛知影,恁阿公尚疼你啊。」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在悲傷之下顯得如此舉足輕重。

我再次看進姑婆的雙眼裡,原來姑婆一點也不堅強,只是一直以來都是所有人大姐的她,早就流放了心中脆弱的本能。

我不再抵抗這份靈魂的交會,那股劇烈的悲傷在我們之間激烈的流動,從她的眼流進我的心,再從我的眼流向這個世界,我們交換著平靜與激動,好像只有成為彼此的極端,情緒才能找到出口。

安撫、釋放。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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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用影像說故事,那是第一次的創作,觀眾的體驗行程第二次的創作,文字電影院就像是翻譯機,透過我的體驗將電影的細節轉譯,用文字的方式寫下對一部電影的想像,闡述對我而言的「那部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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