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 25.承擔與選擇

　　一聲雷響轟然炸開，徹底將坂井真一驚醒。

　　他睜開眼，發覺自己身在一處天沉地灰的奇怪世界，不時有暗紅閃電自雲層炸裂，大地上更是許多龍卷狂風呼嘯，如同末日一般景象。

　　見到這一幕，坂井真一面容凝肅心裡沉重，夢中世界是由心靈所幻化，這代表梁心慧快崩潰了。

　　坂井真抬頭四處望去，一道巨大十分明顯而詭異的人面牆佇立於前方，他沒有過多猶豫立刻邁步靠近。

　　漸漸接近的途中，坂井真一也透過縫隙看見位在人面牆後方的梁心慧，她正跪坐在地掩面痛哭，狀況看起來十分糟糕。

　　眼看人面牆隔開彼此，甚至延伸至天地左右的視線盡頭，坂井真一不得已，只能屏氣凝神選擇硬衝過去！

　　甫一接觸，密密麻麻的陰損、忌妒、嘲笑等等晦暗聲音不斷在他腦海中響起，尖銳刺耳的令人難受！

　　本來情緒就很暴躁，這更激起坂井真一內心的反抗和狂怒，奮力撕扯這些恨不得吞下自己的醜陋嘴臉，瘋狂毆打任何帶給他不好體驗的人面！

　　血紅飛濺、骨肉破碎，坂井真一渾身是血的闖過人面牆，配上那可怕的猙獰表情和怒視的碧綠雙瞳，彷若他才是這夢境中的一方惡鬼！

　　坂井真一大口喘著氣，隨後甩甩頭，試圖平復那些揮之不去的噁心聲音，但惡意猶似入骨之蛆如影隨形，暫時他也只能盡力先忍耐住。

　　走向梁心慧，保持約一個手臂距離，他謹慎詢問。

　　「梁女士，我是坂井真一，妳還記得我嗎？」

　　一開始，梁心慧沒有反應，直到坂井真一不厭其煩的再問幾次，甚至嘗試走上前輕拍肩膀之後，這才終於將對方驚醒。

　　但醒來的梁心慧先是神色茫然，隨後瞳孔急遽內縮，像是看到什麼可怕怪物，驚恐的不斷倒爬退後，雙手下意識的舉起防禦，嘴上直喊。

　　「不......不要過來，是我的錯，我不會再做選擇，我會乖乖接受一切，我會乖乖認命，不要再用他們來傷害我，求求你求求你.......」

　　聞言，坂井真一呆愣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複雜。

　　似曾相識場景在他的記憶中也曾發生過，總是有人覺得自己站的夠高，所以能夠肆意妄為傷害別人。

　　惡毒意念再小，累積成山成海之時也會將足夠堅強的生命壓倒。

　　深吸口氣，坂井真一盡力擦去身上血水，認真的整理儀容，讓自己看起來像個正常人樣子，之後再次慢慢接近驚恐非常的梁心慧。

　　「梁女士，不要害怕，我不會傷害妳，我是坂井真一，受到五代諭吉委託來救妳的人，請慢慢平復心情，讓我們一起離開這個不該存在的地方。」

　　同樣的話又再重覆數次，直到梁心慧終於願意放下防備的雙手。

　　中年女子那張已趨崩潰的面容上滿是淚水，雙眼仍有些失神。

　　「對......對不起，我......我造成你的麻煩了，請帶我......帶我離開這裡吧。」

　　「沒問題，梁女士妳不需要道歉，妳沒有為誰造成麻煩。」

　　走上前，坂井真一伸出手將梁心慧從地上拉起。

　　「為自己而活，這是每個人最應該做的事，妳沒有錯，請不要輸給那些心靈醜陋的嘴臉了。」

　　「嗯......嗯。」

　　連連點頭，梁心慧似乎有些慚愧的低下臉。

　　見夢境主人穩定下來，坂井真一轉身看向左右岔路。

　　「這兩條路，梁女士知道是什麼嗎？」

　　「知道，我......我走過，右邊是孩子、左邊是諭吉，不管選那一邊都有可怕的結果在等我，我不想......不想再選了。」

　　坂井真一聞言開始沉思。

　　期間，天地之間的電閃風卷越發強烈，在在預告這個夢境快要迎來爆發頂點，同時也是邁向結束的象徵。

　　不久，坂井真一拉起梁心慧手腕，神色認真的道：「梁女士，不論噁心的輿論還是左右的道路，妳沒有必要照這個世界為妳鋪好的道路前進。」

　　「妳，可以走自己的路。」

　　梁心慧依然沒有抬起頭，垂垂低首的悶聲道：「我可以嗎？」

　　「當然，只要勇於承擔後果，每個人都有權力為自己做選擇。」

　　這句話，令梁心慧身體顫了顫，最終用力的點頭同意了。

　　坂井真一帶著她，走向中間沒有鋪好道路最難走的第三個選擇。

　　缺乏任何指引，前方只有無盡的漆黑與未知，越走天空烏雲越是重重壓下，暗紅閃電像是劈打在身邊，大地散發腐敗氣息越發濃厚，風捲強烈的如同要將人吞噬。

　　這似乎是條不歸路。

　　「坂井先生，你為什麼願意這樣冒險幫助我？」

　　「我覺得應該這麼做。」

　　「你的人生都沒有一絲迷茫或退縮嗎？」

　　「想什麼就做什麼。」

　　「這樣不會給別人帶來困擾嗎？」

　　「做錯事，我願意付出代價，生命最怕的是什麼都不做。」

　　「所以......你才來救我這個理想型嗎？」

　　聞言，坂井真一雙眼大睜！

　　陰森涼意自身後湧上心頭！

　　不知何時，他的手已被反抓住，轉過頭來才發現，梁心慧身體早就融入那座巨大人面牆之中，一隻手正伸出拉著自己！

　　無數醜陋嘴臉鋪天蓋地襲來！

　　坂井真一眼前瞬間一黑！

　　三清道觀中，天色已漸漸暗沉下來，客人專用小房內依舊安靜無聲，外頭的觀止和觀行在坂井真一先前要求下已離開，他怕靈異擴散會影響到兩人。

　　房內只剩三個人，兩名入睡者，以及唯一一名清醒的維朗妮卡。

　　她正拿出手機在上網順便跟外面報訊息，偶爾無聊時候還玩些小遊戲，這樣做並不是在偷懶，而是利用電子產品的正常運作來測試自己是否被靈異影響。

　　雖然也有可能電子產品正常運作只是種假象，但有試總比沒試好，而且長時間等待實在太無聊了。

　　更何況，外面的人都想知道現在狀況，尤其是五代諭吉。

　　坂井真一入睡前也跟他們約好，只要超過一定時間維朗妮卡沒有回覆，他們就會帶人衝進來察看。

　　只是目前一切都很正常，唯一不正常的是兩人都還沒醒來。

　　梁心慧的痛苦神色在坂井真一入睡不久後，漸漸出現緩解跡象，而他本身則像真的睡死一般，毫無動靜。

　　手機玩久也會無聊，維朗妮卡站起身，伸個懶腰後走至窗邊，欣賞外頭入夜後的寂靜美麗世界。

　　古樸道觀裡亮起盞盞燈火，在大片漆黑山林中有如螢蟲點點之光，落落照耀出夜間清冷又悠遠的景色，迷人且令人沉醉。

　　就在維朗妮卡沉醉欣賞時，沉睡的坂井真一驀然張開眼睛！

　　碧綠雙瞳如同燃起焰火比往常更加明亮，他無聲站了起來，面容呆滯詭異，一步一步如同幽魂走向背對自己的維朗妮卡。

　　移動來到手臂足夠接觸範圍之內，五指伸開，慢慢扣向那纖細白皙的脖子！

　　握緊！

　　卻是撲了個空！

　　金髮美麗女子在一瞬間矮下身體，轉過頭來的清藍雙瞳帶著趣味笑意閃閃發亮！

　　她發力衝前，左手拉住坂井真一伸出的手，右手成掌推姿勢猛然上衝重擊對方下巴！

　　坂井真一被打的應勢後退數步。

　　趁對方踉蹌不穩之際，維朗妮卡快步跟上，推出的右手改向下重壓，同時左手配合一扯，右腳力掃對方腳後跟！

　　「碰！」的摔倒一聲，坂井真一重重倒在地上！

　　維朗妮卡見狀露出得意笑容。

　　「嘿嘿，終於來了，我想揍你已經很久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