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鄉間小路,帶我回家吧
紐約,1985年
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鄉間小路,帶我回家吧)
To the place I belong.(回到我歸屬的地方)
West Virginia, mountain mamma.(西維吉尼亞,眾山脈的母親)
Take me home, country road.(帶我回家吧,鄉間小路)
- 約翰.丹佛(John Denver),『鄉間小路帶我回家(Country road, take me home)』
在回曼哈頓的車上,我們問了齊亞克、凱普、西絲莉的男友,還有其他活著的人。
綜合他們的說法,才知道我們在愛爾蘭時,曼哈頓發生了什麼事。
菲利克斯.凱普和伊蓮.西絲莉走到機場停車場的車子旁,吉爾斯.陶特坐在駕駛座上,瞇著眼睛傾聽收音機裡流瀉而出的爵士樂。
聽到兩人的腳步聲,陶特回過頭。連忙伸手準備關掉收音機。
「不用了,陶特先生,我也很喜歡爵士樂。」凱普打開後門坐了進去。
「不好意思,」陶特發動引擎,「請問要去哪裡,凱普檢察官?」
「今天就先回家吧。」凱普往後靠在椅背上,「西絲莉小姐?」
「嗯?」坐在助手座上的西絲莉轉頭。
「明天麻煩妳和陶特先生跟法院申請命令,向銀行要求我們查到那些人頭帳戶的往來記錄。」凱普揉揉眼睛,「晚上我們在辦公室加個班,比對一下那些帳戶是否跟易千帆有關。」
「好的,」西絲莉回過頭,望向前方擋風玻璃映出停車場閘口的燈光,「檢察官,這樣好嗎?」
「妳的意思是 - 」
「剛才王先生不是建議說,盡量不要依檢察官的習慣行事嗎?」
「那妳認為該怎麼做?」
「目前檢察官手上還有幾件小案件,我們可以先處理,等他們從愛爾蘭回來 - 」
「他跟那個霍士圖只是記者,」凱普的聲音帶點疲倦:「我們是政府官員,政府把這個案子交給我們,我們就要按照政府官員的標準程序處理。」
「好的。」
凱普閉上眼睛,試著在回曼哈頓前先睡一下。
隨後幾天凱普、伊蓮.西絲莉、吉爾斯.陶特三個人,拿著新承審法官簽發的命令跑遍在曼哈頓有分行的銀行,請他們提供某帳戶的往來記錄。
太陽快要下山時,他們抱著裝滿文件的紙箱,回到藏在哥倫布公園旁,某幢灰色砂岩貼面高樓中的檢察官辦公室。
「不好意思,這裡有人叫外賣嗎?」警衛提著幾個塑膠袋走進辦公室。
「謝謝。」凱普連忙跑出自己的小辦公室,接過塑膠袋,「有檢查過嗎?」
「用X光檢查過,外賣小弟也核對過身份了,」警衛點點頭,「佩奇檢察官指示的。」
「辛苦了。」警衛離開後,凱普提著塑膠袋走進辦公室,「大家休息一下吧。」
「不會吧,是檢察官請客?」吉爾斯.陶特從自己的辦公隔間起身。
「是啊,」凱普在會議桌打開塑膠袋,「這裡有漢堡、薯條、雞塊和馬鈴薯沙拉。大家挑喜歡的吃吧。」
「聽說佩奇檢察官今天才指示,辦公室不能叫華埠餐廳的中國菜,」吉爾斯.陶特說。
「畢竟我們不確定,華埠的某家餐廳會不會是易千帆的內應。」凱普拉開椅子坐下。其他人也跟著坐了下來。「恐怕有好一段時間,我們都要吃速食了。 - 有什麼發現嗎?」
「這幾個帳戶大部份的往來,都在股市和房地產上,」伊蓮.西絲莉伸手在桌上停留片刻,好不容易才選了盒馬鈴薯沙拉,「易千帆的投資能力不錯,三年內裡面的錢大概增值了一倍。我想可以從這裡著手,清查股票和房地產的轉手記錄。」
「除了支付『綠色森林』的租金,這些帳戶的往來對象,還包括了像汽車租賃跟維修、律師事務所、物業管理之類的廠商。」吉爾斯.陶特拿了杯咖啡,「有些廠商在歐洲,要打電話過去確認。不過 - 」
「不過什麼?」
「往來對象中包括了梅爾文的律師事務所,還有十飛車業。」陶特搔了搔頭上已經花白的鬈髮,「沒記錯的話,我們應該懷疑這些帳戶是易千帆的吧?」
「如果這些帳戶真的是易千帆的,」凱普說:「他為什麼要付錢給當年拒絕幫他作證的商場老闆,還有為殺害他家人的凶手辯護的律師?」
「還是這些帳戶其實是梅爾文的?」西絲莉說:「他用人頭帳戶付租金,只是不想讓人知道而已。」
「那他為什麼要付錢給十飛車業?」陶特啜了口咖啡。
「會不會當年梅爾文和譚十飛達成了某種協議,只要譚十飛不出庭作證,梅爾文就每年付給他一筆錢當封口費?」
「很有趣的想法,」凱普說:「如果這樣的話,我們就要找證據證明譚十飛真的和梅爾文勾結。西絲莉小姐。」
「是。」西絲莉點頭。
「另外,陶特先生,想辦法聯繫那邊的業者,看當初他們收到錢後做了什麼。」凱普抬起手看看腕表,「時間不早了,我們開始工作吧。」
伊蓮.西絲莉敲敲凱普辦公室的門。
「請進。」門裡傳出檢察官的聲音。
她開門走進辦公室,將手上抱著的文件放在桌上,朝正低頭閱讀文件的檢察官一瞥,轉身準備離開。
「有問題要問我嗎?西絲莉小姐。」凱普抬起頭。
西絲莉回頭,「您看得出來?」
「當年我想問問題但不敢開口時,也是用這種眼神看佩奇檢察官的。」
西絲莉站直身子,「如果再讓您負責當年艾德格.布雷的案子,您還會跟他談認罪協議嗎?」
「會。」
「即使在看過當事人五年後的情況後?」
「妳以為我不想起訴他們嗎?」凱普說:「當年我們沒有證據,對方卻有像梅爾文那樣長年為重罪罪犯辯護的老鳥。連佩奇檢察官都建議我談認罪協議。」
「問題是,我們檢察官不是要站在受害者的立場嗎?」
「官司贏不了,立場再正確又怎麼樣?」凱普說:「當年如果沒談認罪協議,可能兩個人都會無罪開釋。
「對,沒錯,布雷後來沒能被起訴,但至少我們起訴了莫頓,伸張了一部份的正義。
「我知道我們的工作是代表受害者爭取正義。
「剛開始幹這一行時,我也說要受害者爭取百分之百的正義。說真的,哪個學法律的沒這麼想過?
「但在現實上,我們只是有偏見、弱點,會受到現實約束,需要妥協、甚至低頭的人類,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要什麼就有什麼的神袛。
「如果百分之百的正義拿不到,即使正義只有百分之八十、七十、六十,甚至只有百分之一的正義,我們都要接受。
「儘管只拿得到百分之一的正義,總比成天高談正義,卻兩手空空要來得好。」
凱普吁了口氣,發現伊蓮.西絲莉正望向他。
「對不起,我是不是講得太激動了?」他連忙說。
「不。」她唇際一揚,笑了出來。
「真是的,」凱普向後一靠,將背部埋進辦公椅柔軟的皮質靠背中,「可能我太久沒回家,壓力太大了,才會沒事跟妳抱怨這個。」
「蘿莎莉只是有點想您而已,」西絲莉說。
「哦,對了,妳常常幫我去接蘿莎莉回家嘛。 - 說到這個,妳男朋友好嗎?那個叫什麼『小船』的。」
「他叫訕攀。」西絲莉說:「我們通電話時,他常說為什麼我都抽不出空約會,還說有空要來找您討論一下。」
「泰國人的名字我老是記不起來,」凱普停了一下,「等這件案子辦完了,我跟佩奇檢察官講一下,給陶特跟妳放幾天假。不,可能我自己也要休幾天。」
「那就說定了。」西絲莉說。
辦公室窗外的天空已經被曙光照亮,可以看見對面哥倫布公園的草皮和樹木。
「妳出去跟陶特收拾一下,坐公務車回去休息吧。」凱普朝窗外一瞥,「這裡我收拾就可以了,下午再回來上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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