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行隨筆 #梯田之遇

巴拿威(Banaue)的民宿老闆給我一張價目表和地圖，可以包車到周遭村鎮的梯田群，而這隨山勢起伏的梯田正是我想來探訪的世界文化遺產。我首先選了有類似圓形劇場梯田的巴達德(Batad)。

她說，我一個人，包車自己逛就好，不用導遊。

約定時間抵達，年輕的司機小哥在民宿門口等候，感覺是個憨厚的原住民，不時從口袋掏出檳榔嚼啊嚼。途中說要加油，是到一個小店，買了一罐用可口可樂玻璃瓶裝的粉紅色液體，加進摩托車的油桶，好新奇！

沿途都是梯田，他也停了幾個點，讓我下車看看、幫我拍照。行駛於颱風季的菲律賓山區，不時看到滑落的土堆與樹木。

到巴達德村子入口，放我下車後，他說會在原地，等我逛完，再送我回民宿。我走進去幾步，一群團客正要進村子，他追上我，要我跟著他們走。

只是他們走沒多久，就在餐飲店用餐，我只好自己走，然後發現，我實在不知道通往瀑布的路怎麼走，也不知道來這村子要怎麼逛？要逛什麼？

沒多久，遇到一名穿著牛仔褲年輕男子，問我要去哪裡？他說他是村民。知道我要去瀑布，幫我指引方向後，問我要不要乾脆雇他當導遊，收700披索，比外面預約的導遊便宜了500披索。因為我看過民宿的價目表，知道他說的是真的，想想，就答應了。

往瀑布的路上，他一邊跟我介紹村子的景觀，我們也邊聊彼此的來歷，然後發現，他的女朋友就在我之後要讀的語言學校當老師；而他在碧瑤唸大學，現在放暑假，所以待在家鄉的村子。他說，之後我到碧瑤還可以再跟他約見面，或者有問題可以找他。好巧妙的緣份！

他幫我裝了一大瓶天然的山泉水，介紹農作、用具、建築、排水設計等，途中還經過他家的田，但目前沒有在耕作，因為爸媽現在都在當導遊。中途還遇到他的媽媽，正帶著一群團客導覽。

想來也真是矛盾，因為梯田是當地的觀光賣點，當導遊比種田輕鬆多了；可是當大家都當導遊而不種田，那就沒有觀光賣點了。

而因為他從小到大每天在這片田園之間生活，每個岔路怎麼走，他駕輕就熟；哪個地方適合什麼樣的拍照角度，他也如數家珍。其中幾張照片，事後再看，竟有馬丘比丘之姿。

而這位在都市讀書的大學生，褲子口袋裡的手機，不間斷地播著西洋歌曲。

感覺走了一段好長的下坡，終於抵達瀑布。等我玩水玩夠了，他再帶我走回村子的入口。

離別前，我說，你是我在菲律賓的第一個朋友。他開心地跟我握手，我們互留FB。

三輪車司機在我上車後，說要載我到另外一個村子看景點。我問，要加多少錢？他說，不用加錢，因為時間還早。

奔馳一段路程後，停在一個高處，俯瞰九曲十八彎的河流。

然後，又開到一間小房子門口，問我要不要買蘋果？我想，他免費帶我多看景點，跟他捧場一下吧，就說好。下車後，才發現我聽錯了，他不是問我要不要買(buy)蘋果，而是問我要不要 try 蘋果？

原來，他是載我回他的老家。

因為今天只載我一個客人，時間又還早，他想順便回家看媽媽，就把我載過去。結果我就跟著在他媽媽家吃了水果和餅乾，又喝了咖啡。

媽媽是個退休的公務員，爸爸已經過世了，而這位唯一的兒子在鄰近村子當司機載客，難得今天這樣趁機回家，媽媽也很開心，大包小包收了一堆食物給兒子帶走。屋子裡非常整齊乾淨，掛著一些對媽媽而言很珍貴的照片。

獨自在菲律賓旅行了近20天，自閉了好久，這一天，我覺得自己好像重新可以與人連結了。

(2019/07/28，父後28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