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你得告知回你家的路線要怎麼開,
不過是說你現在分得清東西南北嗎?"
對身旁的嚴重路痴者搖了搖頭。
"這邊還算挺熟,我知道要如何回家,
請你先一路往前開,待會兒要右轉的時候,會提早跟你說。"
昕源自信滿滿的應答如流。
Ho Ho...好樣的!
千萬別讓我行駛了十公里遠後,你才發現是往反方向開,
怕到時我會忍不住朝你頭狠狠地巴下去。
"對了!你知不知道你昨天半夜發冷?"
行駛一小段路程後,隨意找了個話題。
"是嗎?我沒有印象,反而覺得昨晚的我,睡得安穩自在。"
此刻他的笑容好甜...
如果不是因為正在開車,這樣的甜笑,直叫人捨不得離開視線。
嘿!在我懷中睡,當然安穩囉!
我的強壯臂彎,可是最舒適且獨一無二的高級枕頭。
"那你現在還好吧?!
會不會覺得身體燙、頭暈、鼻塞、還是喉嚨不舒服之類?"
"謝謝你的關心,完全沒有任何異常。
麻煩在下一個路口右轉。"
他比出個向右的手勢。
我聽從他指示,方向盤轉向右方駛進。
心裡暗暗道:這條巷子還真狹窄,可能隨時會碰到無法會車的僵局。
"等等下個巷口再右轉,就差不多要到了。"
約又經過三個窄如羊腸的路口,他指使我在下個巷口繼續向右駛。
哦!原來距離那麼近,難怪你路痴症狀尚未來得及發作。
"到囉!前方這棟公寓的三樓就是我家。"
他比向左前方一棟灰白色,約五、六層樓高的房屋。
待我將車停妥後,他打開車門,下了車;
我將後座的兩大袋零食拎著,也隨即下車。
呼!置身巷弄內的傳統舊公寓,
整片斑駁牆面,看似屋齡少說也二十年左右,而且還沒有電梯;
對於行動自如的我們來說影響不大,但老人家可能多少覺得上下樓之不便。
"那...我上樓囉!
你路上小心,晚安。"
他從口袋中拿出鑰匙,轉開一樓大門門鎖。
"等等!這些零食全部都帶回家吃吧!"
我將剛在賣場所購買的兩大袋零食,塞入他懷中。
"不!不!你不是因為零食沒了,才臨時去賣場補給的嗎?"
他瞪大雙眼看著我。
"剛又想起姨前幾天有去賣場幫我買啦!原諒我記性不好嘛!"
哈!我真是說謊也不會臉紅。
"但我吃不了這麼多,可否拿個兩、三包就好?"
他皺了皺眉凝視著我,似乎是想得到我允許。
"誰說都給你吃了,跟你說過要分給你弟。"
我使力挑眉回應,感覺到都已擠出抬頭紋了。
"弟弟才五歲,是能吃多少呢?!"
他搖了搖頭。
"慢慢吃唄!總會有吃盡的一天,又沒規定你們一定要在啥時間內吃完。
總之都交給你,你自己再做分配。
對了!昨天你還說要自行走路回家欸!
你可知道就算腳程再快,從我家到你這,也得走上至少四、五十分鐘。"
連四、五分鐘都懶得行走的我,出門習慣以車代步,
對於能走四、五十分鐘路程的人,在下深感折服,請收下我的雙膝。
"我瞭解,但我早已習慣這模式,
其實上回我們去駱家麵食吃過晚餐之後,也是走路回家;
事實上我上下課幾乎都是靠雙腳走路的,就當鍛鍊身體。
時間已經不早,趕緊回家休息。
開車小心,晚安!
這些零食及昂貴的手機...謝謝了。"
他臉上掛著一抹燦爛微笑,雙手懷抱零食,左手手指勾著裝有新辦手機的提袋。
"你也早點睡吧!明天見。"
我撫了撫他的頭。
最後他帶上大門前,我從門縫中瞧見他羞澀的清秀臉龐。
此刻我呆滯在原地,凝視著剛摸完他腦勺的發燙手心,
這...這舉動怎麼會如此自然?
"唷!唷!唷!"
將撒哈拉停妥於車庫後,忍不住連喊出三聲唷!
第一個唷!看見了Benz Maybach S500;
第二個唷!瞧見了LEXUS LS460L;
第三個唷!撇見了MASERATI Ghibli。
這代表著白院長、老媽、白書逸三人皆置身於此戶豪邸內,
這機率比中今彩539頭獎,要來得低一些而已。
"你這孩子怎麼搞得現在才回到家?
撥了起碼五通以上電話給你,每一通都ㄌ一ㄤ到語音信箱,
是因為看到我號碼,故意不接的是不?
你哥都在樓上等你好一會兒了。"
一進家門連鞋都還未脫,就被正端著盤芒果的老媽給硬聲數落了一頓。
"拜託!媽妳別大驚小怪,不過只是手機不小心切到靜音。"
脫下NIKE休閒鞋,換上室內鞋走進客廳。
"又再找藉口,胡亂謅理由。
而且看到長輩,也不打聲招呼嗎?怎麼越來越不懂禮貌。"
老媽搖了搖頭,示意我必須向她身後正在翻閱書報的白錦珩問好。
"白院長!您晚上好。"
我故意彎腰呈九十度鞠躬。
"已經告訴過你N次,要叫聲爸爸或者父親,為什麼怎麼教都教不會。"
老媽臉色漲紅,氣急敗壞地對我指指點點。
"無妨!稱謂不過只是個代號而已,隨孩子怎麼叫都行。"
白錦珩放下手中報紙,給了我一記慈祥微笑。
我卻立即撇過頭,懶得用正眼瞧他。
哼!又再故作虛偽裝好人,看了直叫人犯噁心,
待有能力那天,老子會親手撕下這假面具。
父親在我七歲那年就已經離我而去,
就算老媽有新對象,自己卻如何也不可能接受新爸爸的存在,
何況還是叫我認賊作父。
不想了!只要再多思考一些兒,耳鳴聲又開始嗡嗡作響。
只能說真小人易防,偽君子叫人頭痛。
我轉身踏上階梯,欲走上樓。
"喂!我話還沒講完呢!你這是要去哪兒?
聽Tina說你感冒,身體康復了沒有?
不舒服既不待在家裡休息,也不去學校上課,成天就在外頭鬼混幾點的。
再不聽話、收斂些,下個月就預備扣你零用錢。"
老媽又是一席棒喝。
"妳不是說白書逸找我嗎?"
在樓梯轉角,我停下腳步。
語畢!繼續往二樓走去。
"連聲哥哥都不願意叫,簡值要把我氣死,都怪我平日太寵溺..."
老媽依舊在樓梯口碎唸。
唉...
感冒至今已整整四天,況且也痊癒囉!
試問如今令我感到陌生的老媽,是用真心在關懷著我?
想起兒時雖然家境不寬裕,但心靈上無疑是感到富足。
一家四口有時在睡不著的夏夜裡,躺在頂樓的草席躺椅上,抬頭仰望星空,
如此迷離,那般如夢似幻,簡單的幸福已經回不去。
明明下肚的是山珍海味、身穿流行運動品牌;
住的是百坪豪宅、出門以汽車代步,
伸手便擁有不缺乏的零用錢,身邊也有知心的鐵哥們,
但這股寂寞感,卻比什麼都沒有的曾經,來得可怕許多。
上到二樓直走到最底,就是白書逸的寬敞臥室。
叩!叩!叩!輕敲三下房門。
這人難得主動找我,八成是衝著昕源的事情而來,
深呼吸一口氣,握拳做好準備,等等就見招拆招吧!
只見他突然猛力地把門打開,雙手揪扯住我POLO衫衣領,將我拉進房內,
他用身體關上房門後,幾乎是用拖行的方式把我重摔至床上,
手未曾離開過我的衣領,我完全可以明顯感受到他那激動而又顫抖的雙手。
他力道之大,我死命掙扎,依然無法掙脫,
我就這麼倒臥在他床,他則直接跨坐在我小腹上。
過去我們雖然偶爾會發生些口角,但大多數時間,幾乎是相敬如"冰";
如今他對我這般武力相向,還是人生頭一回。
此時他房內唯獨只亮盞小夜燈,
這氛圍配上突如其來的舉動,很像是要強暴我啊!
情色網站上近親相姦戲碼,突然從腦海中閃過,
縱使我們毫無血緣關係,他也不該強行對我下手吧!
我該放聲大叫嗎?
"你到底把昕源當作什麼了?"
他雙手仍在不停發抖。
開始適應房內昏暗光線後,隱約可瞧見他的臉上表情,
從小到大,沒見過像現在這般猙獰的神情,令我不禁寒毛直豎起來。
過去他總是那麼意氣風發,擁有幾近完美的五官,頂多偶爾略顯淡淡哀愁。
"我將他當成什麼,好像不在你這大少爺的管轄範圍內。"
我用盡全身力氣,撤開他揪著我衣領的骯髒雙手。
哪裡料得到他竟一個重心不穩,我們的臉蛋即將要對對碰的正面接觸,
好在他反應靈敏地立即用手肘撐起上半身。
這刻我與他也是出奇的靠近。
同一天裡,我竟然與兩個男生貼近到連對方的溫熱呼吸都可明顯感受到。
"如果你是真心待他,那我表示祝福,
但我警告你,徜若只為了和我較勁,勸你到此為止,現在就放棄。
因為你不明白他是個多麼單純、美好的男生,曾是我生命中最棒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這樣的人,你玩不起,
如果你是因為不爽我,就請衝著我來,別拖無辜、不相干的人下水。"
他放聲朝我怒吼起來,那氣勢彷彿要將我吞噬般。
我還一直以為你最引以為傲的生日禮,是白院長和老媽送的MASERATI。
與昕源熱戀時期,常駕駛它載著他去遊山玩水,以及欣賞夜景吧!
不知是否還會一時興起,來場火辣刺激的車震之類?
想像這兩人赤身裸體,以各種性愛姿勢的交疊畫面,
不知為何心裡除了酸,還有股刺痛感。
不過等等!你就不能先起身再說話?
我奮力將他推開後,迅速從床上躍起,
深怕他又會再次重壓在我身上。
"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犯不著你這前任男友來插手,
你確定還有那資格與我較勁嗎?
再說你這不及格的前男友究竟是怎麼當的?
你知不知道他皮夾幾乎足以用"爛"字來形容,也不見你購買個新穎的給他。"
講出這段話的同時,不知為何有些心疼起昕源,
恨不得立刻衝去百貨公司,買個BRAUN BUFFEL短夾送他。
突然他縱起身笑了起來,卻聽得出笑聲中明顯是帶著無奈地苦笑。
"不要一昧用你自認為所謂的"好"來付出與對待,而是要試著去瞭解他,
希望在日後的相處中,你能夠明白。
我累了,你也去休息吧!晚安。"
語畢!他癱軟地往床角邊一坐。
看著眼前他可憐兮兮的沮喪模樣,這不正是本人夢魅以求的場影嘛!
是不是應該開個一九九八年份珍藏款香檳來慶祝一番。
勝利感令我嘴角微微上揚,轉身重重地甩上房門。
邁入臥室的瞬間,褪去全身衣物,
踏進浴室,任由花灑釋出的冷水,無間斷地傾洩在頭髮及身軀上。
"試著瞭解他"這幾個字,如同有毒神曲般,在我腦海中不斷迴繞。
憶想起今日種種,堪稱也算得上是精采的一天。
平日看似溫和有禮的昕源,原來有別於他的文弱外表,也是會為了正義挺身;
阿澔拾起平常總是以招牌酒窩示人的鄰家笑容,換上冷漠及偶爾浮現的不安表情;
相處同在屋簷十年,以好脾氣聞名的白書逸,其實是隻猛虎,不在平常發威而已;
信子依舊是那個白目,外加心思不細膩,又不懂得看人臉色的色胚信。
那麼我呢?還是一如往日的那個自己嗎?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