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快跟我說說初獵儀式的事嘛?」才剛在五歲生辰宴上吃到滿嘴油花的子矜纏著與自己最親近的三哥問道。
子矜有三個哥哥,大兄子雎和二兄子箴都是村中很出類拔萃的子弟,當初也都在初次狩獵的儀式中贏得前往城中學院的入學資格,現在分別都在城市中求學。
而子矜的三哥子詩,出生時先天不足,在三歲前幾乎都離不開臥榻,身體相當孱弱,因此錯過了初獵儀式的機會,只能留在村裡發展。幸好,子詩的身體在年齡漸長後,已不似幼兒時那麼羸弱,雖然仍比不上其他同年紀的人,好在上天冥冥中似有安排,子詩的才智遠超過常人,以不到十歲的年齡,在村中的私塾擔任低年級的助教,這可是村里百多年來頭一遭,讓子詩很受村中耆老們看重,也開始學習負責一些村中的事務,今年的初獵儀式就交由子詩所負責的。
「你這小鬼頭已經纏著我一天了,連剛剛吃飯時都一直往我這瞧,那麼心急?」子詩用手指戳著個子矮自己一個頭的弟弟笑罵道。
「三哥,不許再叫我小鬼頭!我都五歲了,是大人了,都可以進山狩獵了。」子衿憋著嘴、用他那結實的小胳膊揮開子詩戳著自己頭頂的手。「三哥,你還是快說狩獵的事嘛?」
「好好好。去找你那群小玩伴們一起來聽吧,後天你們都要參加狩獵,先了解一些東西也是好的。」子詩不顧子衿的反抗,捏著子衿的臉頰說。
「耶!三哥,你最好了,我現在去找人。」話剛說完,子衿就掙脫子詩的魔爪,衝出房門。子詩看著自己弟弟如此風風火火,搖著頭不禁露出微笑。
不一會兒,子衿領著兩個小蘿蔔頭和一個小丫頭,來到自己和三哥居住的小石板屋,幾個小孩子一下子就把子詩包圍起來,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大姐頭,初獵和您沒啥關係,怎麼也來湊我們這群小弟弟的熱鬧。」一個眼神像鷹隼般鋒利的小男孩向唯一的女孩討好道。小女孩名叫零芯馨,是零家大長老的親孫女,子衿的小表姊,臉頰粉粉嫩嫩的,頭上扎著兩個丸子髻,看起來軟呼呼地很是可愛,誰知道這樣水靈的小丫頭竟是子衿這小團體的老大。只見零芯馨瞪了鷹眼男孩一眼,氣勢洶洶地回說:「三雕兒滾旁邊去,本姑娘想來就來,你也管得著!要不是本姑娘不是男的,後天也跟你們一起進山去。」說完還晃了晃小拳頭。
「別啊!馨哥,您跟我們去山裡,豈不是想搶了我們的鋒頭。」旁邊的矮胖子失聲道。這矮胖子是零芯馨的孿生弟弟,名叫零韜,只比子衿大一個月,和子衿幾乎是用同一個襁褓一起長大的,有個外號叫「饕饕」,特別能吃,因為個性比較溫和膽小在家裡總是被自家姐姐騎在頭上,甚至還被強迫叫她「馨哥」。
「是啊,馨姊。聽說你都已經預訂明年入城資格。說真的,我還真不曉得你們女孩兒的考驗究竟是什麼,怎麼默默地就取得資格了….」子衿也跟著說,並轉頭向自己的三哥露出疑問的眼神。
子詩接受到弟弟的目光,正欲開口解釋。零芯馨就搶著說道;「小衿衿、小饕饕、小雕兒,你們難道沒發現我從一年前就開始一直在村里農圃忙活嗎?我們的考驗其實說難也不難,只是要花的時間有點長,還記得通過初獵可以獲得的蠶絲腰帶嗎?那需要用金蠶絲才織得出來,金蠶絲是只有那些用金桑葉來餵食的蠶王才有機會吐出的變異蠶絲,那柔韌性和強度不是一般的蠶絲可以相比。所以我們只要在五歲前親手種出金桑樹,便可以通過考驗。」說完,還不甚在意地聳了聳肩。
子詩聽完芯馨的講述後,才接著說:「芯馨說得沒錯,女孩的考驗的確是五歲前種出金桑樹,但實際上卻沒有芯馨說的那麼容易。你們可知道該如何做才種得出金桑樹?」除了零芯馨外,眾人皆搖搖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子詩,這時的零芯馨也不再搶著說話,畢竟她雖然成功種植出金桑樹,但事實上更多還是依靠長輩的經驗,對於很多細節都還一知半解。子詩等到眾人安靜下來,才繼續開口:「金桑樹本身就是一種變異的桑樹,至少在我們村裡的歷史,除了聖地裡的那株聖樹外,沒有人能夠從一般桑樹中栽種出金桑樹。即使取聖樹的種子去種植,目前也沒有人能成功種植。所以,現在村中的金桑樹,全部都採用高壓或扦插方式,自聖樹上轉植下來。不過,轉植的金桑樹,只要結過一次果實,就會枯萎。因此,聖樹才顯得那麼珍貴。」
子詩喝了口茶又繼續說:「說到底,不管是金桑樹的種植,還是狩獵,對我們竹塹村來說,都是一等一的大事,這還跟村中的歷史有很深的淵源,後天初獵儀式上長老們還會和你們說明,我現在只簡單跟你們說,我們竹塹村的村民,其實天生具有兩種很特殊的天賦……」
鷹眼男孩三雕兒忍不住插嘴:「子詩哥,你說的是甚麼天賦,很厲害不?」
一旁的零芯馨瞬間白了三雕兒一眼,沒好氣道:「就你性子急,子詩哥不正要說嗎?」說完,立即滿眼冒星星的看向子詩。
子詩一時樂了,也不急著說,賣起了關子:「要不你們都來猜猜會是什麼樣子的天賦?」幾個小孩一下鬧騰起來,你一言我一語,氣氛瞬間就來到最高點。
三雕兒最先提出是「視力」,因為他從小眼力就好,在黑暗中也能看清丈許遠的東西,曾經在夜裡看星星的時候,發現一群猛禽從山那邊飛來想要捕食村里的牲畜,索性提前通知大人們才免去一場損失;零韜卻不同意,他覺得應該是「食量」,饕饕這個綽號可不是說笑的,他是真的能吃,一餐都要吃個七、八碗白米飯,要不是家裡存糧有限,估計整個零家一天的伙食都不夠他吃。
聽到自己兩個兄弟的奇葩答案,子衿差點就沒忍住,三雕兒說的「視力」對於狩獵還有點用處,但零韜說的食量,怎麼想就沒甚麼關聯,總不能和野獸們比賽吃飯吧!不過自己除了一身「體魄」比較突出外,似乎也沒有其他特別的地方。自己想不出個所以然,於是轉頭望向零芯馨,問:「馨姊,既然你已經通過了考驗,有沒有發現什麼特殊的地方?」
零芯馨看了一眼子衿,心裡暗想還是小衿衿靠譜,也不再藏著,說道:「雖然具體我也說不出來是什麼,但這一年來,我的確感覺到了一些東西,尤其是在照顧我的金桑樹時,那種感覺特別明顯,彷彿我好像能聽到金桑樹的心聲,也因為如此我才能順利地讓他成長。」
說到這,答案已經呼之欲出,於是子詩便接著說:「芯馨的感受是對的,我們竹塹村人確實有與植物『同化』的天賦,不過每個人的資質不同,有些人很容易就能感受到,而有些人可能一輩子都意識不到,能夠在五歲時就發掘能力的人,一般天賦都相當不錯。」子詩一邊說還一邊朝著零芯馨比了個大姆指,零芯馨仰起了下巴,樣子頗為得意。
子衿這時出聲道:「三哥,既然所有村里的人都有這樣的天賦,那為什麼不是每個人都去種植金桑樹呢?」
這一問問到了重點,子詩讚賞地說:「這主要是因為有兩個原因,首先,雖然我們三、零兩家都傳承有與植物『同化』的這項天賦,但實際上能充分覺醒的人並不多,透過先人們經驗的累積,發現女性族人的潛力比男性族人來的大,再加上聖樹遠比平凡作物具有靈性,而女性天生與聖樹更加契合,才更能激發潛藏在血脈中的天賦。」
「其次,還記得我剛提到,我們天生擁有兩種天賦的潛力,另一項天賦便與狩獵密切相關,那就是能聽懂『獸語』。事實上,我們村裡的男人或多或少都能夠通曉一點獸語,只是能溝通種類因人而異。倒不是說女性村民就不通曉『獸語』,只是村里更希望能激發與植物『同化』的天賦而已。」說到這,原本認真聆聽的四人組又開始按耐不住興奮。
「哇!子詩哥,那你現在可以和什麼樣的動物說話?」三雕兒激動到差點跳到爐灶裡。「那我是不是也能和動物說話啊,我大爺養了一隻很兇的黑狗,我可不可以告訴他不要老追著我跑……」說完還摸了摸自己屁股,彷彿曾經被咬到一般。零芯馨姊弟和子衿都忍不住大笑。子詩也忍俊不禁,笑道:「我因為身體的關係,接觸的野獸並不多,所以現在頂多能和村裡的牲畜溝通幾句,想要讓這項天賦發揮出來,還是得進山裡面對真正的野獸,這也是你們需要參加狩獵的原因。」
「三哥,那是不是只要參加狩獵,就能夠聽懂獸語?」子衿好奇問道。
「也不是每個人都能順利成功,否則也不會那麼多人初次狩獵沒辦法成功獵取到獵物。其實初獵儀式,並不像你們想像中的那樣是單純的打獵,實際上,所謂的初獵儀式應該是一種覺醒儀式,簡單點說,是需要你們進山面對特定的野獸,然後設法與之溝通,讓他們認可你並成為你的同伴,最後幫助你們獵取到獵物就可以通過考驗。在這個過程中,覺醒越高層次天賦,越有機會完成任務。不過即使沒有覺醒,如果一樣能夠獵殺到野獸,也算通過考驗。」
子詩頓了頓,然後嘆道:「只是要獵殺野獸哪有那麼容易,過去很多先祖都因此傷痕累累,甚至從此長眠在山脈之中,所以子詩哥要提醒你們,榮耀固然重要,但前提是要活著回來,不要逞強去做自己做不到的事,否則很可能會害了自己,也會害了其他夥伴…..」
說到這,大家原本亢奮的心情頓時冷靜了下來,每個人都若有所思,零韜甚至露出一臉擔憂的神情,似乎還有點恐懼;倒是旁邊的零芯馨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子詩見眾人開始認真看待這件事情,倒也不再打擊這群孩子們,草草說了幾句鼓勵的話,就催促他們趕緊回家休息,好好準備接下來的考驗。
待其他人散去,石板屋中就只剩下子衿兩兄弟,子詩瞧著自己弟弟一直默不作聲,以為他還在為初獵儀式擔心,於是掐了掐子衿像麻糬般的臉頰,想要吸引他的注意。
這招果然好使,只見原本還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子衿一下回過神,不滿地拍掉子詩的手說:「三哥你做啥?別老是捏我臉,臉都被你捏鬆了。」「小屁孩你還好意思說,從剛剛就一直魂不守舍,三哥我還以為你中邪了。」子詩仍試著去捏子衿的臉,無奈自己的弟弟力氣可不是一般地大,一直沒能成功。「我只是在想狩獵的事,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通過考驗……」「別想太多了,三哥相信你一定可以通過的,就跟大兄和二兄一樣,而且你不是答應要幫忙三哥完成狩獵的夢想嗎?努力去做就行了!」「三哥,我懂了,我會加油的……」「那就好,早點休息吧,明兒還得早起鍛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