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3 那些旅行社不愛排的地方系列||越後妻有大地藝術祭(7)-學校不是空的喔!
2022/08/21閱讀時間約 1 分鐘
我想用聽的之~podcast說書版
我們一起看過上一篇講到在舊東川小學裡的作品《最後的教室》之後，不知道大家覺得怎麼樣呢?是覺得藝術家很有創意、作品很有趣、很想去體驗看看?還是覺得很可怕、這作品實在是太涼快了一點?XD如果你是後者，或是有帶小朋友一起去大地藝術祭的話，那這一次我們要來介紹的這個作品空間《鉢＆田島征三 絵本と木の実の美術館》，或許會比較適合你/妳喔。
(以下所分享的內容，多為NANA濕婦帶團時在巴士上，或是在行程中與旅伴們分享的內容筆記，多少會參雜許多NANA濕婦自己曾經在藝術祭活動中的體驗、感想與小故事。對於實際造訪過的朋友來說，以下的內容應該都是大家最難忘的回憶與體驗；而對於正在計畫想要前往的朋友來說，以下幾篇的內容則可能會有些暴雷處，請自行斟酌要了解到甚麼程度，希望對於你/妳在行程規劃時有所幫助；最後，如果你現在正在大地藝術祭的現場，則可以邀請你一邊聽一邊體驗喔~)
【十日町市 舊真田小學校《鉢＆田島征三 絵本と木の実の美術館》/田島征三 /日本】
這件也是以廢校做為創作空間的作品，叫做《鉢＆田島征三 絵本と木の実の美術館》，硬是要翻成中文的話就是《鉢＆田島征三 繪本與樹木果實的美術館》，其中，「鉢」是小學所在地的集落的名稱，「田島征三」是藝術家的名字；而最後的「繪本與樹木果實」則是指藝術家以漂流木與各種樹木的果實來進行創作，最後的創作成品則是繪本。因為很完整地把地點、作者、創作媒材與成品都寫在作品名稱上了，所以可以讓來訪者大致上對作品的輪廓有個概念，但由於名稱實在是太長了，所以後面我們就以「繪本美術館」來簡稱它。
鉢與田島征三
在大地藝術祭的作品中，這裡算是少數有將集落名放在作品名稱裡頭的，而且還特別把它放在第一位，我覺得是非常有意義的。「鉢」是一個大約由50戶人家所形成的小集落，位於十日町市中一個被群山包圍的中心地區，由於地形上長得就像すり鉢(磨缽，研磨芝麻等的小碗)一樣，因此就被稱為「鉢」，有趣的是，集落裡幾乎每一個人都姓「尾身(おみ)」，而且也都幾乎是這所小學畢業的。當初北川先生在為了準備第一屆(2000年)大地藝術祭而四處奔走開說明會時，第一個主動舉手，表示願意接受藝術家與作品進駐的，就是這個集落的人。因此，這裡也是從大地藝術祭開始之前(2000年以前的前期計畫)，就已經開始參與的少數集落之一。
而田島征三與他的雙胞胎兄弟田島征彦，兩人都是日本有名的繪本畫家。早期原本只有繪本創作的田島征三，晚年開始嘗試進行立體作品的創作。這與他小時候在戰後的貧窮生活經驗有關，小時候兄弟倆人常去河邊抓魚，或是在樹林裡撿些栗子、橡實等果實回家給媽媽處理。大自然裡的森林、河流、各種動植物與小生物等，就是他們的遊樂園、菜市場以及老師。後來，他發現現在的小朋友因為少與大自然接觸，好像除了動物園以外，就甚麼機會與動物接觸；看見掉落在地上的果實、森林裡的樹木等，只覺得他們不會說話也不會動，因此無法意識到它們也是有「生命」的。因此，除了原本的繪本之外，他在58歲之後，也開始嘗試著用漂流木與各種的樹木，加上日本的和紙等，做出許多充滿生命力的作品，希望讓家長帶著小朋友，能夠透過繪本以及這些立體的作品，認識我們周遭的大自然與許多小生命的美好。
田島征三與真田小學校的相遇
其實在前幾屆的大地藝術祭中，北川先生就曾邀請田島先生來農舞台舉辦特展，當時是以繪本作品為主。2005年，這個位於「缽」集落中的真田小學校正式閉校，對於當地居民來說，他們失去的不僅僅是一所學校，而是大家超過一個世紀的共同回憶(開始於1874年)。後來，北川先生帶著田島先生到越後妻有地區內踏查，希望他能選一所廢校來作為作品創作與展示的空間。當時他走進真田小學校，看見結構都還完整建築物，木製的樑柱也依舊堅固，為此他非常感動。但看著偌大的體育館跟校舍空在那，一度覺得這麼棒的空間，如果全部只展示我的繪本作品（平面的作品），不免也太可惜了。就這樣，田島先生想著想著就...肚子餓了，於是他就跑到十日町街上，想說先來填飽肚子再說吧。
當天剛好是當地舉辦雪祭的日子，於是田島就這樣莫名奇妙地被拉進宴會中。此時，村裡的人拿來一瓶據說是很難得入手的好酒，幫田島先生倒了一杯。本來是來找食物的田島先生，根本還沒吃到東西，就拿起酒杯咕嚕咕嚕地喝了下去。當地人見到這一幕馬上拍手叫好，心想：「好啊！來了一個會喝的傢伙啊！」，於是...從那一刻起，田島先生的酒杯就沒再空過了XD。也許是因為酒的助興，一群人聊得非常開心，田島先生在感受到當地人熱情的同時，心裡也下定決心，我得好好地運用這個空間，創作出很棒的作品來回應他們才行。
後來他陸陸續續跟當地人的交流之後才知道，原來這所小學在廢校之前，一共有四個小學生。後來，因為其中一個應屆畢業了，所以學校就只剩下三個學生，因此不得不廢校，而這三個小學生也不得不轉學到其他集落的學校去完成教育。於是，田島先生便個別去訪問了這三個小朋友，以及他們最愛的女老師，聽著他們說著過去在學校裡所發生的事情，田島先生彷彿看到他們回憶飄散在整個學校裡。同時，學校多少都會流傳一些鬼故事，例如，我記得我小學的時候，同學們都說，天黑了之後，學校裡的蔣公銅像就會走下來，四處看看有沒有還逗留在學校的小朋友，嚇得我完全不敢耽擱回家的時間，一放學就乖乖回家（現在回想起來，一定是哪個老師編出來騙小孩的XD）。於是，田島先生就創造了一些的「妖怪」角色，並以廢校前最後剩下的三個小學生為主角，創作出《学校はカラッポにならない》的繪本故事。這本繪本名稱如果用中文直譯的話，原意應該是「學校不會變成空蕩蕩的喔！」，不過比較多人會把他翻成「學校不是空的喔！」，比較短也比較好理解。
學校不是空的喔！
這故事是這樣的(以下進入NANA姐接的說故事時間，本段有雷，請斟酌收看)…
我叫ユウキ，今年四年級，我們的學校總共有四個學生，除了我以外，還有一個六年級的コウタロウ、三年級的ケンタ，還有跟我同年的ユカ。
漫長的冬天終於要結束了，春天即將到來，但是...我們卻覺得很孤單寂寞。因為コウタロウ今天就要畢業了，老師們也要離開了，不知道學校會不會就這樣不見了呢?
那一夜，學校哭了一整晚(其實是下雨，但小朋友理解成學校在哭)。
由於我們在校園角落有個小菜園，所以雖然學校關閉了，隔天我們還是照常去整理我們的菜園。就在這個時候，ケンタ說:「咦?體育館裡好像有甚麼聲音?」。
走進體育館後一看!哇~裡頭有山羊、小雞還有小白兔!都是我們以前養過的動物呢!
ユカ憋著笑說:「你們不覺得這隻羊長得很像校長嗎?」
ケンタ也說:「小兔子長的才像海崎咧!」
於是，大家開始笑了起來，也跟動物們玩在一起。
突然之間大家發現，嗯?怎麼還有一隻奇怪的東西在那呢?
Toperatoto說:「嘿嘿~~我叫トペラトト(Toperatoto)，從很~~~久以前就住在學校裡了喔!大家在這裡的快樂回憶、笑聲、有趣的事情都是我的美食呢~~不信，你們看!」仔細一看，他的肚子裡面裝著我們呢。
原來，學校裡一直住著許多妖怪，像是偷看人家屁屁的廁所怪、運動會時一起拔河的妖怪、亂畫黑板的妖怪、音樂教室裡的樂器妖怪...等。此時，突然跑出一個可怕的妖怪「ドラドラバン(Doradorabann)」。
他生氣地說:「我的樂趣就是摧毀大家的夢想與希望，現在大家都不在了，我可不允許這樣!」，說完就一腳把小雞跟小羊踩得扁扁的，然後一直追著我們跑。其他的妖怪雖然也想幫我們，但很多都被踩扁了，直到樂器妖怪出現時，Doradorabann突然失去了元氣，動作也慢了下來。
於是，小兔子突然大喊:「大家快來一起打鼓吧!」(連聲音都跟海崎老師好像!)然後我們努力的打著鼓，發出好大的聲音。Doradorabann越來越害怕，就躲到地下室去了。
接著，我們跟Toperatoto、小兔子一起到了田裡，吃了好多新鮮的蔬菜，肚子變得圓滾滾的。Toperatoto說:「我也吃了好多你們的快樂與笑聲，肚子變得圓滾滾的」。
沒想到，就在這個時候，Doradorabann就在我們粗心放鬆的時候突然出現，把專吃回憶的Toperatoto捏扁了，而被吞進他肚子裡的回憶與笑聲，一口氣全部都跑了出來。
就這樣，一度變成空蕩蕩的學校，到處都充滿了我們的笑聲、我們一起玩耍的畫面，而且不只我們三個的，還有以前的誰誰誰的回憶、隔壁阿北的、後街的老阿嬤的…。
此時，小兔子說了(根本就是海崎老師的聲音嘛!):「學校突然恢復了元氣呢!你們就別擔心了，就放心地飛吧!」
於是，三個小朋友就放心的飛出了學校。
~THE END~
後記:專吃回憶的妖怪Toperatoto表示:「我雖然被捏扁了，但我會在這裡等你們回來，這樣我又可以再吃得飽飽的喔~」
化身成立體繪本的廢校
除了完成繪本故事，田島先生就以塗滿五顏六色的漂流木與樹木果實作為材料，嘗試著將繪本故事中出現的三個小朋友、各種小動物，以及各種回憶等，都做成立體化的作品，並將其散佈於整個校舍裡。從一走進學校裡就會遇到的體育館開始，就能看到許多懸吊著的漂流木作品，大家可以找找看哪些是小動物、而三個在繪本裡出現的小朋友又在哪裡呢?
接著，我們開始往走廊的方向走去，此時，建議大家抬頭看著天花板上，掛著用樹木果實與漂流木做成的線狀作品，一路延伸到二樓去。原來，這是用來引導大家跟著繪本故事劇情走的順路指示，雖然沒有硬性規定一定得照著這個順路走(想隨便逛也可以的喔!)，但如果可以的話，這樣還是比較容易入戲的XD。所以，經過體育館，並轉上二樓之後，就會開始陸陸續續看見各種妖怪，尤其是長得其實很可愛的妖怪Toperatoto，正一邊吃著回憶一邊在樓梯口等著你。接著，沿著頭頂的指示，我們可以經過一間又一間的教室，看見許多以前這三個小朋友的回憶，同時也參與跟妖怪大戰的過程。
終於，走到了最後一間教室，這裡埋藏了一個我覺得很有趣的伏筆，大家可以找找看，這三個小學生在哪裡呢?(給大家三秒鐘)不要懷疑，正是你眼前看到的插在牆上的條狀作品XD。原來，這一幕是象徵著三個小學生往天空飛去、正在穿牆的那一瞬間，所以我們只能看到他們的下半身，然後...上半身在牆的外面。當我第一次聽導覽人員這麼說的時候，其實我真心覺得他在開玩笑，心想怎麼可能?於是後來我真的繞到學校的外頭去看，沒想到他們是認真的XD，當下只覺得田島先生也太幽默了吧!
其他空間
走過了二樓，我們也用「身體」體驗完了整個繪本的故事，接著就能回到美術館一樓看看不同時期的特展，同時，還可以在利用校長室改建成的咖啡廳稍坐片刻，一邊喝咖啡一邊看看田島先生的繪本作品與周邊商品。運氣好的話，還有可能遇到正在駐村創作的田島先生本人喔!我們有一年冬天造訪時，真的在這裡遇見過他，當時大家排隊請他簽了好幾本繪本，他居然可以在每個人、每一本上都留下不同形式的簽名，真的是一位充滿創意與活力的藝術家。
除此之外，在美術館的戶外空間，雖然受限於冬天下雪的天候因素，能創作的作品非常有限，但近年來也逐漸整頓成了步道、生態池，甚至，從2015年開始，他們居然真的養了幾隻小羊在這裡(可以騙小朋友說，繪本裡被壓扁的小羊，居然復活了。好，我知道NANA姐接很壞XD。)。其中有一隻母羊的名字叫Shizuka，其實就是田島先生在過去的繪本作品《ヤギのしずかシリーズ(山羊Shizuka系列)》中，曾出現的山羊主角。從此以後，繪本美術館也多了一個暱稱，叫做「有山羊的美術館」，是不是超可愛的!
作品觀後感想與後記
相較於上一篇《最後的教室》的藝術家波坦斯基，擅用各種物品來進行創作，以讓我們的回憶續存；這裡的田島征三，則是以廢校當時的狀況為背景，創造了一個很溫馨可愛的童話故事，企圖告訴我們，學校雖然廢校了，但回憶並不會隨之消失喔。他認為，雖然現代的年輕人因為情勢所趨，為了生活不得不往大城市去發展，我們也不可能硬是把他們留在偏鄉的農村裡。但這不代表留在農村的人們就甚麼都不用做，至少，我們可以用藝術的方式、創造一些甚麼，想辦法讓這些年輕人回憶中的家鄉保留下來，如此一來，如果哪天他們覺得累了，隨時都還有個地方可以等著他回去。
其實整個越後妻有地區裡，除了這兩篇所提到的廢校之外，其他還有許多非常有創意的廢校運用方式，例如前面提到可以作為住宿與活動空間的三省小學校就是其中一例。此外，還有由上鄉中學校改造而成的上鄉劇場館(上郷クローブ座)，這裡平時是一個提供音樂、舞蹈或戲劇團體，用以彩排、表演與住宿等的複合功能設施；在藝術祭期間，則可作為劇場、展覽、以及結合舞台劇與當地食材的餐飲空間。又如以清津峽小學整建而成的SoKo(也就是「倉庫」的意思，全名為「磯邊行久紀念 越後妻有清津倉庫美術館SoKo」)，這個空間除了用來收藏磯邊行久的作品之外，同時也以較實惠的價格，租用給那些創作大型作品的藝術家們。如此一來，對藝術家來說，可以解決他們苦無收藏空間、或是寄放在都市地區時保管費用太過高昂的問題；同時，對大地藝術祭的執行團隊來說，可以將他們寄放於此的藝術作品規劃成期間限定的特展，開放參觀；最後，對越後妻有地區的當地人來說，則是可以透過不同的特展，就近欣賞許多藝術家的作品。
其實整個越後妻有地區裡，除了這兩篇所提到的廢校之外，其他還有許多非常有創意的廢校運用方式，例如前面提到可以作為住宿與活動空間的三省小學校就是其中一例。此外，還有由上鄉中學校改造而成的上鄉劇場館(上郷クローブ座)，這裡平時是一個提供音樂、舞蹈或戲劇團體，用以彩排、表演與住宿等的複合功能設施；在藝術祭期間，則可作為劇場、展覽、以及結合舞台劇與當地食材的餐飲空間。又如以清津峽小學整建而成的SoKo(也就是「倉庫」的意思，全名為「磯邊行久紀念 越後妻有清津倉庫美術館SoKo」)，這個空間除了用來收藏磯邊行久的作品之外，同時也以較實惠的價格，租用給那些創作大型作品的藝術家們。如此一來，對藝術家來說，可以解決他們苦無收藏空間、或是寄放在都市地區時保管費用太過高昂的問題；同時，對大地藝術祭的執行團隊來說，可以將他們寄放於此的藝術作品規劃成期間限定的特展，開放參觀；最後，對越後妻有地區的當地人來說，則是可以透過不同的特展，就近欣賞許多藝術家的作品。
由這些案例可知，大地藝術祭的執行團隊，仍持續地在不同的廢校，嘗試以各種使用方式讓他們續存下去。雖然很多都還在實驗階段，也不知道最後是否能成功，但我覺得這些方式都非常有創意，希望可以繼續看到他們的後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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