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薇拉與伊娃》｜女性視角的家與國

金馬經典影展今年的主題是「捷克斯洛伐克新浪潮」，選映了從1962年到1970年的32部長片和6部短片。在當時當地的電影圈中女性導演非常少見，這次影展也選了女導演薇拉齊蒂洛瓦（ Věra CHYTILOVÁ）的三部作品參加，包括她1963年的第一部劇情長片《薇拉與伊娃》（Something Different），是一部糅合劇情片和紀錄片風格的作品。

這部電影平行講述薇拉和伊娃這兩名女性的生活。薇拉是家庭主婦，為育兒和繁雜的家務每天忙得團團轉，丈夫回家不是做自己的休憩就是對薇拉指責嫌棄幾句。伊娃是名體操選手，每日都被訓練課程塞得滿滿滿。薇拉和伊娃兩人素昧平生，從片頭到片尾都毫無交集，卻有著共通點：都是想從沉重的責任和日常中喘息的女性。一位是擁有國家榮譽運動員頭銜的世界級體操選手（現實生活中，她也真的是代表國家的體操選手），一位是家庭就是她的全部的平凡主婦，各自想方設法要尋求某種出口，最終卻又總是回歸原本的生活。

我覺得這部電影呈現了一種有趣又微妙的拉扯，就是薇拉和伊娃的嘗試「出走」看似是被身邊的人和環境不停地「往回拉」，但其實那股把她們「留下」的力量有一半來自於她們自己的內心；也就是說她們原本所擁有的生活，有一部分仍是自己想要的。薇拉出軌，但她仍需要她的丈夫和孩子。也許是因為經濟上無法獨立，若是，至少也是薇拉在愛情和麵包中選擇了麵包。但我認爲薇拉表現出更多的是，她仍然愛著這個家。若是影射到國家層級，或許也可以說，有再多不滿，沒有國的庇護，仍是一件令人心驚甚至難以接受之事。

伊娃多次反抗教練，不願練習，甚至考慮放棄體操，最後卻仍克服困難而在世界大賽上摘金，對此她也很開心。摘金後旁人對她說：「現在你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了」，然後她仍留在體操界，只是轉為教練。在旁人對她說了那句話之後，伊娃露出的笑容相當值得玩味，我甚至認為伊娃這一條故事線之前的醞釀都是為了成就這一個笑容；如果你們覺得體操不是她真正想做的事，為何之前的每次「出走」都如此強逼她「回頭」呢？現在是在承認之前對她做的是種壓迫、利用，或說剝奪自由？也許伊娃留下當教練是因為沒有其他拿手技能了，所以只能繼續以此為業；但我認為那也是她選擇較好也較平穩生活的結果。無論伊娃心中對體操究竟是愛是憎，這一條故事線都突顯出當時「國家」是一個多麼沉重的負擔甚至是威逼。

這是薇拉齊蒂洛瓦的第一部劇情長片，無論微觀或宏觀都有其可觀之處。既呈現女性處境，也可視為對「國」和「家」的思考：究竟是保護傘還是另一種看不見的枷鎖呢？所謂的「愛家」和「愛國」，或許並不純粹。

註：第二張劇照是體操選手伊娃，她在1962年的世錦賽真的拿到金牌，我估計片中的比賽和頒獎場景是真實的影像紀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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