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澳底貓哥林群: 海洋的事就是我的事。

更新於 發佈於 閱讀時間約 10 分鐘

有一種人,不太熟卻好像認識了很久,平時雖無密切交集,但凡知道他還興高采烈地做著自已喜歡的事,便覺得歡喜,甚或鼓舞,貓哥林群大抵就屬於這一種。

口述=林群 採訪=駱亭伶、黃威融 撰文=駱亭伶

攝影=陳敏佳 圖片提供=林群

(本文出自《新北市文化》季刊第44期 | Cover Story:親近新北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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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群在獨立書店與文青圈頗具名聲。原本在台大當研究助理,2003年投入複合式書店經營,先在師大巷弄開設二手書咖啡屋,喜愛哲學又愛貓的他,將店名取為蘇格貓底,從此貓哥之名不脛而走。後來應作家龍應台邀請,將餐廳搬到清大,包括思沙龍講座、夜貓子電影院、黑膠音樂會、新書發表會等經常在店裡舉辦,成為許多清大學子必修的人文藝術學分。

但貓哥不是一個待在舒適圈的人。2018年,他受到燦爛時光書店感召,改裝了一輛行動書車,滿載著親自到東南亞如越南、印尼、菲律賓、柬埔寨等採買的書籍,假日便開往偏鄉,提供新住民和外籍移工借閱服務。

隨後迎來的人生變數,餐廳租約規則變更,2019年貓哥乾脆把店收了,開著他的粉紅胖卡書車來到貢寮澳底,展開傍海而居的人生志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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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訪者介紹:林群

蘇格澳底海洋書苑主人。出生於花蓮,輔大法律系司法組、清大哲學所畢業,曾在台北和新竹清大開二手書咖啡屋。2019年來到澳底,開了一間結合水上活動、二手書、漁獲宅配的民宿,投入海洋保育、漁工服務和推廣東南亞書籍閱讀服務。

(以下為專訪報導)

澳底,最初是被朋友帶來潛水,這裡的海洋生態很好,浮潛可以看到很多五顏

六色的熱帶魚,但當地人都說大不如前,可見以前好到像蘭嶼、綠島。澳底的海邊地形,尤其是現在民宿後面的外礁,又稱金銀島,有好幾個斜面礁岩,很像石梯坪。我是花蓮光復人,以前到糖廠吃完冰,常騎車走豐濱公路到石梯坪玩水;東北角的山勢拔地而起,也跟家鄉的山有點相似,等於縱谷的山和海洋都在一起,卻更易親近。

其實花蓮、澎湖、墾丁、琉球,我也都考慮過,最後選擇澳底,是因為我喜歡臺北。我喜歡人多的地方,有時甚至會在菜市場看書,市井的喧囂反而會讓我越平靜和開心。

受《人間》雜誌啟蒙,後半人生投入海洋保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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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並沒有那麼喜歡海。小時候被哥哥姊姊帶去海邊,我記得海浪打過來全是魚,浪一來,自然會伸手去抓魚,那是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中學忙著念書,有六年沒去海邊,那些魚就不見了。

高中時,在書店發現作家陳映真創辦的《人間》雜誌,雖已停刊,但我每一期都有買。原來不管是黨外運動或是五輕六輕環境議題,都滲透在我們的生活中,也影響了我的思考。如果眼前出現一隻蟑螂,我會去推論後面可能有一百隻;那兒時海裡的魚不見了,也意味著整個海洋生態一定有很大的改變。

這18年忙著創業,在新竹待了13年,離開清華時,我大概48歲,回想起前半生失落的東西,突然有個念頭:「我的後半生要跟海洋有關。」決定找到一個海邊,打下基礎,投入海洋保育。

透過朋友介紹,找到澳底一幢二十多年沒人住的透天樓房,再請知名花蓮「山姆先生咖啡館」的設計師幫忙整修。

募集冬衣物資,轉型漁工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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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挑戰還沒出現,人都難免沿襲過去習慣的模式,一開始依然標榜是書店民宿,書架上滿滿都是中、英文和東南亞的二手書。但剛來沒多久,遇到外籍漁工在港邊祈禱,看到他們在14、15度的氣溫下,直接用冷水盥洗;一接觸發現其身上的T恤鬆了,連褲底也破洞。

我開始在粉專號召朋友蒐集冬衣。大批物資湧入,花了好幾個月整理,每當漁工進來民宿拿東西,我也會鼓勵他們順便借書。但漁工多半小學畢業後就上船工作,讀書,是很遙遠的事。

我一直相信閱讀可以改變一個人,蠻挫折的,只能不斷修正。我看到漁工需要電話卡、牙膏、泡麵、果醬、咖啡等日用品,就去進貨,沒想到後來全聯來澳底,書沒有人借、進的貨也賠錢,只好看破,乾脆把日用品都送給漁工。那段時間,持續寄來的物資,堆滿民宿前廊和客廳,心情阿雜,一超過容納量,就趕快載上車到鄰近的漁港發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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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不轉路轉,文青變賣魚郎

做起宅配賣魚,也不在計畫裡。起初是朋友怕我餓死而建議,就先去在地的市場問價、了解行情,慢慢學。民宿對面有個「魚亨」王董,因相借問而認識,跟他的兒子南哥也聊得來。他看我孤單,又在做服務,就叫我到他家吃飯,開始跟我介紹各種魚類。才知道他是東北角漁貨批發大戶,賣魚賣了一輩子,澳底到處都是有錢人,只是外表看不出來。

批發來的魚需要冷凍,我跟王董分租倉庫,也順便加蓋了男女廁所各一間,安裝熱水器和瓦斯,這樣可以讓漁工來洗熱水澡。漁船每天進港,鄉下地方很需要行銷管道,大家都會傳有誰在賣魚,開始有漁船主動來詢問,漸漸的當地人覺得這個文青好像還蠻會賣魚的。

東北角最出名的就是透抽、小卷、軟絲、鯖魚和飛魚,飛魚尤其出名,做成一夜干很好吃。我都故意大約晚上十點,在粉專開直播煎魚,第二天早上Line 上的訂單就很多。

現在每天的生活,上午大多在處理訂單,包魚、寄貨,中午過後接待住宿和水上活動的客人,只要有空就會去淨灘淨海,外礁那一代海底的漁網幾乎都被我撿光。今年大年初一,靠近龍門、福隆海灘上,有革龜被漁網纏住了,一個年輕人發現,在第一時間就通知我,他說他默默關注我的粉專有一陣子。我帶著刀剪趕過去,剛到時牠還活著,和海巡、其他民眾等五個人,一起剪了一個鐘頭,最後還是沒救活。其實我潛到海底撿漁網,有時也遇到剛死不久的海龜,總是心想如果今天早點下水,搞不好還有機會。

來澳底大約半年,可以感到當地人對我的態度有所改變。一開始因為做物資服務,又會講印尼單字,在他們眼中,我好像外國人,或是個有囤積症的怪咖。早期我去市場問價,並不太搭理,有一天我去吃麵,老闆主動過來說:「你是貓哥,我有看到你在電視上……」口氣好像有點抱歉。也有釣客和船二代會來跟我說:「歹勢啦,以前都亂丟垃圾,因為大家都這樣做。」受到我的影響,現在他們會把垃圾和漁網帶回來包好丟垃圾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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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嘆海洋的神奇,主打身障水域活動

這兩年來澳底從事浮潛、划獨木舟、玩立槳SUP的客人不少。我常看到來玩水上活動的朋友,從一開始怯生生地換裝備,到結束洗完澡,整個人容光煥發、判若兩人,都覺得很神奇。

接下來,我有個夢想,一是鼓勵身障朋友來體驗浮潛活動,因為澳底外礁的潮間帶地形,有很多礁岩環繞,外浪不容易進來,比較不會被洋流給帶走,相對安全。我可以輔助身障朋友一起下水,也有氣瓶潛水教練朋友說,若有身障朋友想學潛水,他可以打折再打折。

另外就是我想把一樓的廚房給蓋起來,讓來玩水的朋友,結束後可以在民宿吃到豐盛的海鮮大餐,漁工朋友來拜訪,也可以借我的廚房一起共食。總之結合海洋學、魚學、環境學,住宿的朋友可以聽黑膠唱片、翻翻我收藏的老剪報,這就是我這家店有趣的地方。

我一直在思考,生活要有趣,也要謀生,才會過得開心。從原本靜態的書店咖啡民宿,慢慢地朝動態發展,漁工服務,主動出去發物資,到偏鄉推廣閱讀,帶學校團體淨灘淨海、潮間帶浮潛水上活動,外加賣魚,整體而言形成一個跟Ocean、Fishery有關的志業,這都是當初想像不到的發展。

我覺得澳底就像一塊璞玉,我在雕它,好像它也在雕我。


貓哥帶路:澳底老造船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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澳底位於三貂角與鼻頭角之間,三面環山,形成天然的灣澳,海底地質多為岩石,較無漂砂問題,在日據時代即建有一小型避風泊地。《馬關條約》簽訂之後,日本接收人員與部隊即在此登陸,可見位置險要。位於澳底漁港的全興造船廠,超過五十年歷史,因下一代無意接手,由老家在澳底的陳老師買下。陳老師說,因造船難免有些汙染,目前只保留維修漁船服務。老造船廠裡有許多別人看起來不值錢的廢棄物,但是發揮創意,找出新用途,就是好玩的地方。像是將造船用的玻璃纖維船模,及報廢漁船拆下來的支柱、船板,再以樹脂結合,就成為100%資源再生的度假船屋。而造船廠旁正在修復的老倉庫裡,有兩口超過五十年歷史的漁灶,早年冷藏設備尚未普及,若是捕到的魚吃不完,除了醃製,就會用魚灶烹煮保存起來。

貓哥說,老造船廠已經請文資局來勘查,希望可以活化利用,一部分可做為外籍漁工的共食閱讀音樂文化活動空間。(現為私人空間,非請莫入)

貓哥帶路:噯卯澳小吃店

卯澳距離澳底約30分鐘車程,鄰近福隆福連國小,是一個可愛的小漁村,有著名的百年石頭屋和海鮮小吃,許多人到福隆騎腳踏車會在這裡休息用餐。

貓哥推薦鄰居小芳開的「噯卯澳」,主打小卷墨魚麵疙瘩、炸小卷、炸海菜等,用料新鮮分量澎湃,另有多種口味可選擇的晶球凍石花凍,十分清涼解暑。

噯卯澳小吃店 | 地址:新北市貢寮區福連街10、11 號 | 電話:0911205162 | 營業時間:週一至週日10:30-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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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北市文化》季刊

《新北市文化》季刊從1984年6月創刊至今,持續關注在新北和全台灣發生的多樣文化議題,關心藝術潮流,關心影視音創作,關心城市動態,關心常民生活,關心創意科技,關心土地工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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