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友人們到一家在近海的餐廳聚餐,因為有一條小溪經過,驚喜發現竟停泊了小遊艇(後來才知道原來是快艇),在夕陽餘暉的映照下,有來到離島的遠離塵囂的悠閒感。更驚奇的是登上船的是開著mini cooper 來這裡的阿伯,看到愛車又在好奇心驅使之下,慢慢「蛇」過去開始閒聊。
他正忙著整理船上的雜物,還一一檢視遮陽網的四周是否牢固,我先表明自己是該車的粉絲,開心阿伯也是同好,原來那輛是過世妻子的車子,基於思念就留下來開了。我懊惱自己觸動阿伯的痛處,沒想到他挺淡定的,開始聊起喜歡和友人一起出海釣魚,原來他是船主人,難怪這艘白色的快艇如此整潔美麗。他一邊動手也動腳地爬上爬下,卻很能容忍我的各種好奇詢問,看起來文質彬彬、身材修長,絲毫不顯老態的他竟已近八十高齡,更厲害的是,與友人們常半夜遠赴澎湖海域釣魚至清晨才回。
閒聊到一半,他看見一艘藍色拖板船經過,很感慨地說:「唉!上面的流刺網對海洋漁業的傷害很大啊!」看到我臉上的不懂,他進一步解釋,大型流刺網往往由大、中、小網目的三層網子所構成,不論是大魚、小魚都全部落網,沒有留下後代,會造成生態浩劫。很好奇他為何遠赴澎湖「釣魚」,他說俗稱Taiwan Bank的台灣淺堆,是目前台灣附近最主要的漁場,位於台灣海峽西南側、澎湖七美嶼,是我國重要經濟海域,可惜大陸抽砂船常侵入恣意違法抽砂,也造成嚴重破壞。
看起來這位阿伯真是海洋生態知識庫,他客氣地請我幫忙到車上拿繩索,一邊聊著他的擔心,他說台灣海洋有兩大殺手,一是河川汙染,二是保育機關權責不清,出事找不到人負責。據他說漁業署每年編列預算,投下人工魚礁,試圖吸引魚群重新聚集,卻沒有對魚礁區域進行後續監督、管理,漁民知道這裡有魚礁,就拿網子來不停地撈。結果不但沒有達到復育的目的,反而讓該處的生態再遭重創。
他的侃侃而談讓我越發好奇,於是詢問他退休前是從是甚麼工作,他笑一笑說:「2012年退休後都過去啦!現在就是釣釣魚,頤養天年了!」他也聊起兒女都在美國,家中只有心靈伴侶陪著,也是很清靜,對於他的硬朗體格很羨慕,他說之前常打網球,所以運動還是很重要的。戴著棒球帽的他實在有些眼熟,我仍不死心請教他的大名,他輕輕地說了三個字,政治冷感的我才驚覺自己真是有眼不識泰山!
原來,原來,跟我談笑風生近半小時,溫文儒雅又親切的阿伯,竟是鼎鼎有名的前立委!卸任立委後淡出政壇,除了是重機一族外,在政府開放私人擁有遊艇後,海釣成為他平常的休閒活動。還積極投入台灣海域保護,參與台灣的河川海域保護工作。喜歡的活動都是「曬日頭」,阿伯笑笑地說,就是喜歡親近大自然,愛上那種自由自在的感覺。
回家用大神搜尋了一下,他之前真是憤青、硬漢無誤!有很多衝撞社會、政壇的駭人之舉,但這樣形象的他,在初見面的我心中,卻是對妻子賢德感念的大男人,據說他之前寫給妻子的信中有一句:「我們好像涸轍之魚,相濡以沬。」這樣的柔情,加上他對環境的關懷之心,人的面貌真的好多樣啊!
無論輿論和政治圈如何看待他,無論他是否已無權無力,我看見這位民代老職人的當下,至少有三點值得學習的風範:
★活在當下,把握可以留存的美好。
★放下身段,懂得抬頭、發聲,也願意彎腰。
★無畏無懼,年輕時敢衝撞,年長時也能沉潛收斂,彷彿因應四季的變化。
據說阿伯是基督徒,我雖非教友,謹引用哥林多前書十章13節的文字,聊表對他傳奇人生的敬意:「你們所遇見的試探無非是人所能受的,上帝是信實的,必不叫你們受試探過於所能受的,在受試探的時候,總要給你們開一條出路,叫你們能忍受得住。」
【#屬於老職人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