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創小說:《不完整的心》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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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三年九班的家長會,班導希望家長與孩子一起出席。班導林園媛,已經五十五歲,等著要退休了。班上同學的打打鬧鬧對她來說,就像幾片雲飄過窗外,再灑了幾滴雨。他們只是小孩子而已,長大後,這些應該都只是不足掛齒的小事情吧。身為一個大人,更應該要打動他們的家長才對。每年家長會,林園媛都會盛裝打扮,畫很濃的唇妝、精緻的眼妝,拿出櫃子裡積了灰塵的高跟鞋。就為了今天,她一定要在講台上好好展現!讓家長認為自己是全校最優良的教師。

尤其是潘凌,他是最不容忽視的家長會長,每年都會捐給學校很大筆的錢。校長也再三提醒,對他的小孩潘玄,要更加照顧。

林園媛從未結過婚,因為她對婚姻不抱期待了。她二十四歲時,懷上初戀男友的孩子,當時因為教師學位還沒拿到,不敢跟家人講,就去醫院做了人工流產,這段戀情也不了了之。二十八歲時,她又認識了第二任,但交往了三年,對方都沒有想安定下來的意思。她三十一了,因為劇烈經痛跟出血到婦產科門診,醫師說她有很大的子宮肌瘤跟巧克力囊腫,拿掉後要趕快懷孕,不然之後會有不孕的可能。於是,她跟第二任催婚,但沒想到對方卻反而說這樣給人壓力太大了,決定離開這段感情。她獨自去動了手術,但捨不得拿掉整個子宮,因為她仍然想要個孩子。

或許當了國小老師,就可以滿足我沒有孩子的空虛了吧?

但二十年來,這些孩子卻只讓她更羨慕擁有孩子的生活。這些孩子,再怎麼努力關愛,終究也不會是我的。於是,她對孩子的熱忱逐漸冷卻了。她的夢想,逐漸變成:找到一個只有爸爸的單親孩子,然後讓我來做他的媽媽吧。這樣就能有個現成的家庭了。


「小傑快唷!今天是家長會呀。」戴韞催促著小傑,心裡一邊想著:總算可以看看小傑欣賞的女孩子是誰了,也看看平常他有哪些好朋友吧。

之前小傑把喜餅都送光了,想必是有朋友的吧?戴韞不安地想。事實上,她很怕小傑在班上其實是孤單一人的。


「梅,今天家長會妳先自己去,媽媽晚點就到!」陳瑛櫻放手讓小梅自己搭上公車。今天是個很關鍵的日子,她要跟高庚文一起出席小梅的家長會。

那天他們的相約,不僅聊了很多小梅班上的事情,還有過去的回憶。他們互相坦承了,自己曾經都喜歡過彼此。但她意料之外的是,高庚文竟然會對這些孩子如此在意。那天,高庚文哭了。她第一次看到一個大男人哭得像個小男孩!連自己的前夫張任時都沒在自己面前露出這種脆弱。

「是我害的......,我應該再更多關心一些的......,」高庚文斷斷續續地哭,有些字詞因為哭泣聲而被蓋過。

「我總是覺得事不關己,總是以為自己很清高。就像......看到張任時那副樣子,我也只覺得自己無能為力......。對潘玄也是,要是那時候多關心勸說,說不定他們父母可以同心協力來學習如何帶小孩,而不是走向分裂。如果那時,我可以跟小傑的爸爸多解釋這個疾病,讓他知道這個先天性疾病並沒有他想的那麼嚴重,說不定他也不會拋棄他們母子。還有,我也對不起妳跟小梅......」

高庚文被自己多年來累積與壓抑的罪惡感淹沒了,淚水潰不成軍。巨浪翻滾在他的胸膛。

「沒事的,可以彌補的。」陳瑛櫻拍著他的背。「我們讓一切都變得完整,你覺得如何?」她提議讓高庚文一起出席家長會,由他以醫師的身份來與這幾位家長溝通,幫助他們和孩子一起說出心中想說的話。

但這個計畫,他們都沒有先跟班導說。「他們班導林園媛也是個有故事的人,跟我們一樣不完整。」陳瑛櫻意味深長地跟高庚文說。她的觀察力是敏銳的,從小梅聯絡本上老師的留言,她就略知這位班導的個性了。


當小傑拿到把愛心形狀喜餅的隔天,他就把整盒喜餅偷偷塞到小梅的書桌抽屜。上面留一張紙條:「這些都是我」。

小梅聰慧而雪亮的眼睛馬上就發現這盒喜餅,她看出了這些形狀是愛心,各式各樣的心,碎裂的、不完整的,當然也有完好的。她轉過頭,對小傑會心一笑。是的,他們兩個正式成為小情侶了,秘密的情侶。

以後,小傑再也不怕被欺負了。小梅的認可,給了他無比的勇氣。我一定要強大起來!就算有一顆不完整的心,我也要有完整能愛人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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