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天七夜機車環島
2022/08/26閱讀時間約 20 分鐘
上個禮拜，原本告吹的機車環島行，非常臨時地又開始了。
（8／18）汐止－新竹－台中
先是和博安在汐止碰頭，中午去吃早餐店，他說不愛脆脆的蛋餅。真是，虧我還大力推薦。
就這樣子一路穿越忠孝東路、經過台大轉入新店，沿著台三線走山路去竹東跟蔡一豪會合。其實這一路的環島都沒什麼停，所以照片也不多。還記得有經過石門水庫，想到和違停來過，天氣一樣陰陰的。
坐在後座的時候，我總是想到他。其實他真的對我很好，很少遇過有人這樣照料自己的心情。原本我覺得博安是好人，這趟旅行下來，卻覺得安琪很可憐。
大概兩點半左右，和蔡一豪在竹東會合。有下了一點雨，是這趟環島唯一一次穿上雨衣的時候。
三個人繼續往苗栗走。經過獅潭、大湖、卓蘭，路經鯉魚潭水庫，陽光灑在湖面波光粼粼，下次可以來走走。
再經過東勢、走一點小小的山路，然後抵達潭子、進入台中市區。
我們和博安的朋友、也是經濟系的懷淵吃飯，他帶了他的女朋友一起。我跟懷淵在此之前沒講過半句話，只是知道他和博安長很像。他女朋友長得很漂亮，意外的是也十分健談，很會照料場合裡的每一個人，大方而且可愛。這對情侶非常適合，有種讓所有人都舒服的氣息。
結束後，博安說還要去逛逢甲夜市。其實到台中的時候，就感覺地到博安有點不開心。我不知道導火線是什麼，也許是我導航帶錯路，他覺得很煩。所以他刻意略過不跟我說話，一臉寫著我很不開心。
因為才去第一天就冷戰，讓我有點擔心接下來的日子怎麼過。後來才發覺他很容易騎車心情不好，放著他到晚上就沒事了。
第一天晚上住靠近一中街的一間青旅，小到不行、下樓梯會撞到頭的那種。睡睡醒醒的，因為冷氣吹的臉很乾、簾子遮起來又熱。
（8／19）台中－嘉義－台南
早上蔡一豪去幫我們買了肉蛋吐司當早餐，因為通常博安都睡到蠻晚的。退房之後，我們在樓下的交誼廳討論台南要住哪裡。原本打算住的那間看評價不太好，博安又是個需要安靜睡眠品質的人，所以臨時去找了其他住宿。
大家無法得到好的結論，我傾向於住青旅、博安希望有獨立衛浴，蔡一豪沒什麼意見，但博安嫌他打呼太吵（我是睡著都聽不到）。由於是假日的關係，訂房變的很困難，一度討論到要不要乾脆去住汽車旅館。我其實是不太想跟他們一起睡一間的，覺得很多事情會變得礙手礙腳，例如洗內衣之類的。現在還討論到住汽車旅館，聽起來很不妙。
結果又好像冷戰了，博安不開心，我也覺得不能妥協。
大概十二點終於勉強訂到了一間，大家帶著不是很愉快的心情出發。離開台中，我們一樣走山線，先進到草屯、名間，再抵達彰化二水，經過濁水溪、雲林林內、古坑、嘉義民雄。到嘉義市區吃雞肉飯。
時間大概是下午三四點，他們去排了源興御香屋。我上次和簡排來嘉義的時候已經喝過了，也覺得不是很渴，所以沒有跟著排。沒想到等個飲料要花半小時。我們去到附近的麥當勞吹冷氣。藉著這個時間，我打個電話給江玉珮，和她約在台南見面。
此時的氣氛還很冷，沒有人說話。打給江的時候感覺如釋重負，不必受制於別人的情緒裡。
終於拿到飲料，要離開嘉義的時候還發生了個插曲，騎錯路到國道上了。看到綠色的大路牌和周圍的車速就覺得不妙了，但也只能硬著頭皮騎到水上再下交流道。差點出事。但往好處想，去台南又省了點時間，要命。
接著來到台南柳營、官田、麻豆，到處都是結實纍纍的文旦。大概七點半左右抵達台南市區。放了東西，他們兩個去找阿賓吃飯，我和江玉珮單飛去了。
沒想到兩年沒見，再見到的時候已經是江玉珮騎車載我出去玩了。大家也是幾經波折、重考的重考，最終來到這裡。我們去喝了無名牛肉湯，聊了那些高中同學的事情。她說大家在台北都不會約，來台南卻總是想到江玉珮，分明她只是來台南讀書而已。
聊得很盡興，又去喝了林敏來台南喝的飲料店。沒有鑰匙的我，為了等博安他們回房間，和江玉珮去了一趟漁光島。晚上的漁光島有不少的星星，遠方的漁船照亮了海平面，我脫了鞋子去踩踩水。
待了一陣子，蔡一豪說他們已經回去了。於是江玉珮就載著我回飯店。
我覺得大家都變了，不再像以前那樣不理解很多事情，騎車的時候會小心、朋友來的時候可以很獨立地帶他們出去。大家都交了男朋友，也變得比高中時更漂亮了。
回房間後，大家輪流去洗澡，他們兩個睡一張床。我們討論說明早去排六千牛肉湯，我覺得真的瘋了。蔡一豪半夜出去打傳說，我和博安聊了一點天。
博安就是個很愛說話的人。他的家庭不太完整，父母離異，平常和沒有血緣關係的哥哥住在一起。我覺得他和Bump（Youtuber）很像，甚至會把他們的故事混在一起。講話都幹來幹去的，有點自豪自己經歷了很多事情，但心裡卻還是帶有一點自卑或遺憾。在意錢，但並不是朝向省的那一方，而是想方設法地賺錢，去打工的保險業也做得有聲有色。
但我看不出來他愛安琪，他是喜歡她、也覺得她很漂亮，甚至和安琪在台南約了吃午餐，可是並沒有愛她。我覺得他並沒有愛任何人，朋友也是。可能他愛他的家人，但又帶著點恨，恨他們為什麼不關心他。所以在面對朋友或戀人的時候，很難接受他們的缺點。很想表達自己，想要得到傾聽，但並不關心他們。
（8／20）台南
蔡一豪整晚沒睡，兩點半就去排牛肉湯。大家五點起床去吃，有夠想睡的。
老實說，我覺得六千還好，還不錯喝，但太早又太多人了。但他們倆都很愛。
喝完之後，大家全都回到飯店倒頭就睡。一直睡到快退房，我們決定再住一天。因為博安和安琪約吃午餐，我和蔡一豪就自己去吃米糕，又去吃冰。和蔡一豪其實沒什麼好聊的，因為他不太說自己的事情，我分享自己的事他也沒什麼興趣。
下午和博安會合了一下，他說要跟阿賓去安平老街。我就和蔡一豪去奇美博物館。記得和違停也來過，但那個時候超累的，直接在外面的桌子上睡著了，所以也沒看仔細。
奇美裡面很歐風，像是來到外國一樣。一件件作品仔細端詳，雖然看不出個所以然，腳也站得很酸，但心情很開心。最喜歡的是有間交響樂的展區，把每個分部的音響獨立出來，在裡頭演奏《莫爾道河》的時候。大家在指揮的舞台區坐下，靜靜地聆聽，震撼又倍受感動。決定以後開車都要放古典樂了，那時候是這麼想的。
待到快閉館才走，蔡一豪感覺意興闌珊，但也不趕我，他就是個沒什麼情緒的人。
騎車回到市區，和阿賓一起四個人去吃一家港式的小店。排超久的，但菠蘿油很不錯，冷氣超冷。博安和阿賓聊起了虧學妹的事情，我覺得很無趣，找哪個學妹可愛加IG之類的。
之後和阿賓分手，回到飯店，大家洗了洗澡，蔡一豪好像又去打傳說。所以我和博安又聊了點天。蔡一豪半夜回來發現我們還沒睡，又決定再去吃一次牛肉湯，真的瘋了。
（8／21）台南－墾丁
就像是昨天一樣的行程複製貼上，我們又去了一趟六千牛肉湯，這次我沒點白飯，真的吃不下。倒是他們都點了大碗湯。
一樣我們又回去飯店補眠。午餐有沒有吃已經忘記了。
大概中午左右啟程。經過高雄岡山、橋頭，中間我們走散了，換我來導航，到楠梓附近才又再會合。經過高雄沒什麼記憶，到了屏東林邊才想說應該去個東港，於是又往回騎（其實騎經過東港的時候就發覺了，但男生嘛，要給他們一點掌控性）。
到了東港一定要吃黑鮪魚的。我點了「一片」鮪魚上腹肉，一百八十元，等了半個小時，結果一口就結束了。覺得很好吃，油脂很多、入口即化，吃完之後齒頰留香。記得這個時候博安又有點不開心，他只要騎車的路途都不開心，我們走散了也有點關係我想。他沒說什麼話，我們也識相不打擾他。
接著繼續騎剛剛騎過的路抵達林邊、枋寮，想起之前來這裡的回憶，覺得是個很可愛有人情味的地方。騎經枋山，這裡有絕美的濱海道路，只可惜天色漸暗，沒來得及在抵達墾丁前目睹日落。
我們在車城加了油，所有美好的記憶，對於他人而言只是個鳥不生蛋的地方罷了。
到了恆春、墾丁，住的地方在墾丁大街裡頭。人很多，但我好喜歡這個地方，有種來到外國的感覺，大家都在度假。墾丁大街就是條很長的夜市，也沒有想像中的坑錢。有好多小孩子和高級飯店，大家都愛海，來游泳或衝浪的人曬得黑壓壓的。
我們放了行李後，走出去找點吃的。吃飽後又繼續往前，走到一片沙灘踏踏水，海水冰涼圍繞指尖的感覺，聽著海風摩娑樹梢，就為了這一刻了。
回到背包客棧，那間女生宿舍房一整個晚上也只有我一個。睡得還不錯，但有點睡得太少了。清晨三點半我們就啟程去太麻里看日出。
（8／22）墾丁－台東關山
路途到了東部，就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沒什麼好吃的，但風景太絕了。
三點半的墾丁，所有店都關門了，原本人聲鼎沸的墾丁大街，變得很好騎。晚上意外地很冷，大家都穿上外套。頭頂上掛著一彎月亮，周圍閃爍著無限的星斗。樹影的縫隙中透漏著大海的神祕，但夜色使人無法看穿。
我們繞過鵝鑾鼻，又走回恆春那頭。還是決定走台九線到台東。
這大概是這段旅途中數一數二難騎的山路了，由於大家都沒睡飽，路途又彎彎曲曲的。慢慢地天漸漸亮了，偶爾可以看見天空一片漸層，吹著颯爽的風，心中暗自驚嘆。
後面終於抵達台東大武，我們在海邊停車拍了一點照。
大家都累了。到太麻里的小七吃點東西，決定去找間汽車旅館補眠。該來的還是逃不掉是嗎？
然而太麻里的旅館不多，而且都滿了。最後還是只能騎到台東市區再說。
住了一間只有一張雙人床的房間。三個人打橫，我貼著床頭板、博安睡最邊邊快掉下去、蔡一豪在中間。因為真的累了，旅館遮光也好，睡到中途退房的電話打來又加了兩小時。超荒謬的。
下午去吃了米苔目、阿鋐炸雞，因為關山並不遠，所以去了卑南的一個海灘咖啡廳坐坐。
這裡是富山漁業保護區，咖啡廳就開在濱海的木作步道旁，種了椰子樹配著頂級的海景，非常適合待整個下午再回家（東西不好吃就算了）。
我一個人買了保護區的門票下水走走，裡面有不少熱帶的魚，礁石與沙灘參雜的海岸，讓心情很舒服。
吃完東西，再去「水往上流」拍拍照。就離開海邊往縱谷去。
沒想到走的197縣道超級難騎的。由於只有單線道又彎彎曲曲的，很多盲彎、又怕外拋，精神要很專注才行。
不過難騎的路總帶著絕佳的美景。看得到遠處的山巒被黃金時刻的陽光照得立體起來，山下的台東市區一棟棟的房舍、再遠一點是閃著金光的太平洋，天空則是優雅的漸層。好想眼睛成為我的相機。
關山是個相較偏遠的地方、很小的務農小鎮，四周很安靜。博安覺得鳥不生蛋，東西也不好吃。我倒是很喜歡這種荒蕪的感覺。
吃了很像水餃的蒸餃、買了杯飲料就回去民宿。這天用了國旅補助，等於一個人只花四百元，早就該用了。
外面蚊子很多，室內倒是很舒服。我睡一張雙人床，他們倆睡一張。博安一直嫌蔡一豪打呼讓他睡不著，我是不太受影響，也不大聲我覺得。
每天的夜晚都很相似，蔡一豪出去打傳說，我和博安聊天到他終於回來。聊什麼不太有印象了，大概是博安的家庭、高中時的荒唐八加九故事、大學系籃那群好朋友，再嘴一下系排他不喜歡的那些人。有時候我們談安琪的事情，覺得安琪私下的個性和我想的可能不一樣。我也談阿薰的事情。其實後來很少想到她，但仔細回想發生的事情，有些事情忘了，說著說著又想起來，仍然是個美好的回憶。
他跟我分享彎道情人——他車子的廣告，沒看過，但蠻有趣的。所以後來我們都在講這個梗，「停車！」「我想你只是愛Racing。」還蠻好笑的。
（8／23）台東關山－花蓮
這天我們吃了關山的永和豆漿，因為太便宜所以多到吃不完的油條。中午去池上騎腳踏車，終於輪到我載他們，交給我駕駛的電動車，充滿驚悚。（其實只是大家不信任我而已）油門一開始熟悉了一下、迴轉轉不過去，可惡，我也覺得自己很爛。真的要去學騎車，而且要有勇氣。
其實也沒有那麼糟，只是沒有大將之風，所以令人緊張。
下午去玉里吃橋頭臭豆腐和排超長的阿森玉里麵。我沒有吃完，因為早餐吃太飽了（高估自己的實力）。
接著就一路騎到花蓮市區，途中的山景和縱谷田園很美，路很直顯得有些無聊。
到民宿入住後，我看著天色還微亮，大家沒有出去的意思，想說去附近借台腳踏車直衝七星潭。到樓下穿鞋時，博安走出來說他騎車載我去，覺得我瘋了，腳踏車要騎多久。
其實我覺得還好，頂多三四十分鐘，天會黑罷了。但他既然提出要載我，就滿足他的掌控慾。
到七星潭的時候，暮色已深。我走下去聽聽海浪的聲音就回頭了，因為博安和他朋友有約（如果我自己來就可以慢慢走了）。
我們先去換了機油，又去東大門會面他的朋友。聽他們說要去喝酒，我沒有想跟，又覺得跟著博安讓他不自由。所以跟他說可以放生我，我可以自己走回去。所以也真的這樣了，我想著去附近的海灘，但施工不開放。所以沒有收穫又走回民宿。
大概從八點走到了九點，一個小時經歷的時候很長，和別人說起來很短。走路旅行本來就是這樣，很孤獨又沒有什麼人可以理解。但當下想了很多事情，一個人走會比較擔心天黑、擔心壞人、擔心呼嘯而過的車。我仔細想了和博安的事情，起初我覺得博安是好人，跟他出去玩大概很開心。這趟旅行後卻不這麼認為了。
對於別人來說，他愛聊天又有趣，會打排球籃球、個性陽光、人也有型。但真實相處過後，卻覺得他處理情緒的方式不好，常常不知道為什麼就不開心了。這種時候他都不說話，也不知道是什麼讓他心情差，或是他只是懶得講話。好像下一刻他有可能就飆罵或打人了。當然他沒有這麼做，也沒有騎得更危險，只是讓人覺得不可預測。
每次這種時候我都在想，我有愛他嗎？或者說我可以愛每個朋友嗎？我可以真心地覺得「我希望你過得好」、「我希望你幸福」嗎？當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我完全不能夠同理他，甚至只想遠離他。那我不也只想到自己嗎？
想了很多事情，到最後還走過頭。在離民宿一點點的地方遇到騎車經過的博安，他問我民宿在哪，我說就在前面一點，他就載著我回去。
我們在民宿看電視、喝小米酒，然後蔡一豪又出去打傳說。我們就聊了一點東西，讓他用手機播起了他喜歡的歌。我跟他的品味差很多，聽的歌、看的電影、覺得漂亮的女生，所以只能聊一些大眾的話題。但也沒關係，這非常正常，相似的人才可貴。
因為博安實在受不了跟蔡一豪一起睡，所以這天我跟蔡一豪睡一張床。這趟旅行一直打破我的底線，雖然我跟他是相敬如賓，還是感覺不太好。但我也沒辦法拒絕，也許從一開始跟他們兩個去就誤入歧途了吧。
（8／24）花蓮－宜蘭
這天依舊是睡到快退房才起床。去吃了花蓮的一間番茄蛋麵，買了檸檬汁後就下雨了。大概等了半個小時讓雨漸歇。啟程前往蘇花公路。
進蘇花前的心情是既期待又緊張，我聽說有了蘇花改，車子變少，舊蘇花變得好騎多了。還想著若是雨勢太大，就付個過路費走蘇花改。幸好的是蘇花的天氣好得不得了。
除了共線的路段有點塞，其餘的地方根本就沒車，順向沒車、對向也少的可憐。難騎的地方可能是上山和下山都有點陡，很多彎都很急，騎慢點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我覺得我們騎得有點太快，尤其是過彎的時候。
沒有停清水斷崖覺得有點可惜，到南澳休息了一陣子，在東澳拍了照片。
海很美，但騎車的險峻讓人無心欣賞，應該慢點騎、多停一點的。
回去看了蘇花的意外事故新聞，想著經過的這條路承載著多少生命，真的令人對大海肅然起敬。
我們東澳的停靠點叫作「蘇花公路安魂碑」，碑文的前方滿滿的都是祭祀的零食、飲料以及花。這麼說來很奇怪，這個碑文寫得真好，令人感動且遺憾：
蘇花古道肇建，始於前清同治末年提督羅大春所闢。日治末期日人復拓，名斷崖公路。光復後拓寬延長，正式命名蘇花公路，於東部交通運輸，裨益甚鉅。此路依山傍海，一旁斷崖壁聳，幾無插足，一邊海天蒼茫，寒波射斗。雖有山海美景，更有山海之奇險。通路以來，地震坍方不絕，颱風暴雨時有道路阻斷，有行路之難。
民國九十九年十月，梅姬颱風來襲，與東北季風共伴，暴雨橫空傾捲而來，山水高漲，海潮外湧，遍地土流，漫溢氾濫，造成用路民眾四百餘人受困，車輛墜海，死傷失蹤者二十六人，為八十年來最慘重災難。
今碑體粗成，魂魄安奠。余登臨眺望，雖光景改觀，仍有青山白骨之哀，行旅至此，不免悲咽太息。學棣簡崇濯君，囑作碑記，期慰幽魂。余愧不能文，略為整衣，謹以五柳先生詩祝奠：「縱浪大化中，不喜亦不懼，應盡便須盡，無復獨多慮。」誦畢告退，時明月照空，朔風勁哀，天上人間，一片耀眼。
離開蘇花公路，在南方澳停了一下子，便直接前往宜蘭的蔡一豪家。
他家在東門夜市隔壁。家裡東西不多、擺得很整齊，房子是很傳統的透天厝、屋型狹長的那種。
平常很少聽到他提及他父親，我和博安都想他父親可能發生了一些事情。
蔡一豪拿出他母親整理整齊的相簿，看看他小時候和母親結婚時的樣子。這時候他才告訴我們他父母在很小的時候就離異了，母親也是二十歲就生下他。他是獨生子，看起來父親也沒有給他多少照顧，母親常抽菸喝酒。
我和他不常聊天，只有我問他拓樸學的時候，才感覺到他的滔滔不絕，好好笑。數學還有好多是我不曾涉足，聽了也不明白的事情。到最後還是不知道T恤到底有幾個洞？
蔡一豪感覺是防備心很重的一個人，有些事情他是絕對不會說的。不知道是他沒有想過、不願意去想、或是根本不想和我們提，所以我們總是聊一些表淺的話題。
不知道什麼令他傷心、什麼又是他的熱情所在，口頭禪是「好累」，無時無刻都是這付表情。大概也很喜歡騎車吧，沒有男生不喜歡。
說實話，我很喜歡蔡一豪家的味道，讓我想起我奶奶家。帶著一股木頭的香氣、窗型冷氣快發霉的味道、以及棉被混和的年代感，有點硬的床，躺著就快睡著了。
其實單親家庭的朋友比我想像得還多，可是每個人都長成了不同的樣子：林敏的父母離異卻給她帶來雙倍的愛；違停跟父親和奶奶住一起，卻非常思念母親，而且怕被拋棄；博安的複雜家庭，讓他既獨立又對外界充滿敵意；蔡一豪則是有點不想去涉入複雜的人生，無奈地選擇閉上眼睛。
晚上我去上了線上的日文課，之後和他們在客廳吃了珍奶雞排當消夜。
他們家的浴室比之前住的每一間住宿都克難——要自己舀水來洗澡。好難想像，我覺得我們家已經夠小夠擠了，他們家則是連熱水的問題都沒有處理好。
這天晚上，我和博安睡一間房間。我們把兩張疊在一起的床墊分開來，一人睡一張，冷氣二十八度還是超冷（窗型冷氣的威力）。我以為早上大馬路的車流會吵醒我，但我低估了在中原住一年的聽力訓練，睡得超好的（是不是聽力真的退化了？）
（8／25）宜蘭－汐止
早上和在地人蔡一豪去吃控肉飯，接著和蔡一豪分手，與博安獨自騎回汐止。
上次騎濱海的經驗很好，但中午的頭城一點也不仁慈，太陽很大、山也霧霧的。福隆這一帶還是適合傍晚的黃金時刻，涼爽、風景又好。
坐後座坐到大腿很酸，我們在福隆的便利商店停了一陣子，就走貢寮回到汐止。大概一點左右回家，順路買個飲料，他送我回家後我們就分道揚鑣。
回到家，我弟還沒起床，大概洗了衣服、也洗了澡，下午就在床上昏迷到了晚上。
總而言之，這次的環島行還是很開心，見到了台灣更多的面貌，更讓我有了些打算：
1. 去考機車駕照，不要再受制於人。
2. 再環一次島，這次應該要騎腳踏車了吧。
3. 那什麼時候要完成徒步環島的計畫呢？
4. 學潛水。
這趟旅行讓我覺得跟這兩個人可能無法再深交了，我想他們兩個都是受過傷的人，跟他們在一起，好像我也得受傷了。
這讓我想到〈流浪者之歌〉裡說的：
「可是，親愛的，你仍舊是一個沙門，你並不真正愛我——你不愛任何人，難道不是嗎？」……「可能我們這樣的人都沒有愛的能力。天真的人們能夠愛——這就是他們的秘密。」
因為看過了世界的背面，所以不再能夠天真地看世界。或許他們並不相信父母是因為愛他們所以誕生了他們，事實或許也不是。那會有一個人真心地愛他們嗎？
我只是感到他們的可憐，並沒有辦法連他們的孤立也一同承受。我不也很可悲嗎？
為什麼會看到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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