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先說在前面,本文巨雷。
這是部好片,很值得一看。但要講到我對這部片的感想很難不牽涉到關鍵劇情,所以先把警語寫在前面。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雖然托爾斯泰在名著《安娜.卡列尼娜》中這麼說,但看著電影中凱雅的生活,卻又覺得那種不幸家庭的模式好像已經成為影視作品的樣板:酗酒會家暴的老爸、不堪其擾出走的媽媽、為求自保出走的手足、被遺留下來的孩子在周遭人們的歧視與霸凌中生活了十幾年,甚至還在命案發生時第一時間就被當作嫌疑犯,飽受鎮民譴責的目光。雖然電影背景是70年代,現代的許多觀念、想法與環境已經和當時大有不同,但或許這一切仍舊依循著同一套模式,只是換個樣子繼續在各地上演。
電影從片名到預告都容易給人一種這是類似懸疑偵探片的誤解,但實際上只是一個離群索居的「沼澤女孩」在充滿偏見的環境下努力求生存的故事。我原先也帶著這種誤解進去看,一開始難免有點錯愕,但隨著劇情推進卻發現這部片出乎意料的好看。
在台灣這種彈丸之地,尤其又身為一個都市小孩,很難想像有人能離群索居到這種程度,即便那是70年代,更何況那還是個小孩,能在這樣近乎原始的沼澤中獨立生活真的很猛,也讓人感嘆那時候社會安全網的不完善。更令我好奇的是到底是怎樣的動機會選擇住在這麼偏遠的地方?從爸爸的反應來看有種不信任任何人的感覺,不知道是有過怎樣的經歷。另一方面感覺就算是現代,可能也還有人選擇這樣的生活,甚至在台灣可能也還有不為人知的獨立戶或是隱密聚落。在號稱地球上每一寸地表,甚至連海溝都能被偵測的現代,還存在這樣的生活方式讓人覺得格外有趣。
對於「那個住在沼澤中的女孩」將這類人視為異端的歧視與霸凌,或許在人類的「文明史」中,也僅僅只是從中古世紀會將這種人視為女巫抓來燒掉,漸漸演變到近代只是嘲笑與各種欺負與排擠吧,即便到了今日,可能也不過內化成藏在心中的鄙視。只是亞洲校園霸凌看多了,原來美國的小孩霸凌起來也是很兇的。這時候該說小孩真是家長的照妖鏡嗎?
但比起這樣深深吸引我的背景敘述,我最喜歡的還是電影的結局,以及知道了結局之後去回憶劇情中無處不在的各種暗示。例如凱雅在躲避外界人士的找尋時,她邊跑還邊回頭清除自己的足跡,暗示她知道不要留下痕跡這件事的重要性與方法;與編輯聊起螢火蟲的故事,當聊到有些母螢火蟲會捕食公螢火蟲時,編輯笑著說妳對這種不道德的事有甚麼看法,凱雅回應說她不覺得這不道德,只是生物求生的本能而已;以及後來看到她的素描本,在揭曉答案前一頁是母螳螂吃公螳螂頭的畫。再對照跳跳和她說的:妳知道該怎麼做吧?雖然跳跳是暗示凱雅要學母親一樣最好一走了之,但凱雅完全不想放下這片好不容易屬於自己的沼澤,既然她不想走,那只好讓迫害她的人走了。
而能讓這一切劇情合理呈現的,是靠女主角黛西·埃德加-瓊斯的詮釋,她將凱雅那種表面柔弱無害,但內心卻堅強無比的特質表現得很好。正因為她的無辜氣質,才讓辯護律師的說詞顯得更有說服力,也才能讓陪審團相信她的清白,而實際上凱雅展露出來的無辜,或許是她打從心裡認為這只是她為了求生存所做出的必要抉擇吧。
另外有趣的是幼年凱雅的演員喬喬雷吉娜,她好多角度都讓我一度以為是《小太陽的願望》中的艾碧貝絲琳,兩人的神韻跟氣質都超級相似。此外電影中沼澤許多處的景色都美到與一般印象中深邃幽黯的沼澤完全不同,反而有如畫外仙境一般的漂亮,這麼一塊美麗的生態寶地,也難怪凱雅捨不得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