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夢初醒,倏然坐起,世界的大門早已悄悄開啟。
連假期間,在河濱公園跑了兩天步,去公館地下道表演,在家閱讀、觀影、練唱、打坐。沒去到什麼地方,卻去了許多地方。
奔馳在耳朵裡一曲曲的風景,望見那飛鳥成群飛往遠方,腳步是節奏,眼睛是方向,在越發專注的過程中,驚訝地發現一直踏著的地面,從來就不是完全平坦的。一如學習自我覺察的過程,是以往不夠用心觀察。
當發出的聲響,環繞地下道自成氣場,即使彈奏熟悉的歌已千百遍,一旦有腳步停下、目光直視時,心靈與手指仍有一絲顫抖,或感到欣喜而讓奏出的音符略顯浮誇。那每次目光漾起的輕微波動,始終是追尋穩定過程練習中,最好的考驗。
在書海裡抱起<戰爭沒有女人的臉>,成了一個個願意上前線作戰的俄國女性,在二戰與德國的對峙中,穿梭於死亡每分每秒近在咫尺的黑色土地上。繃帶、血衣、殘肢、地雷,無數的殘酷組合,拼貼成一張張模糊的面孔,留下了一道道,影響她們一生的舊日疤痕。聽聞無止無盡般的憾事,我感到手足無措,卻又十分抽離。
在<花束般的戀愛>的影像裡,凝視熟悉的兩張面孔,演繹平凡卻細膩得絲絲入扣的相遇,與看兩人走遍東京調布市,像花季盛放於整個世界的相戀。不禁羨慕人生何來此等刻骨銘心,自始至終彼此一人一份的溫馨情感。
經過幾個月的看診,注意飲食規律運動,仍沒能完全改善的胃食道逆流,一度讓自己練唱的意願降到谷底,因而陷入部分的自我,無法得以釋放的惡性循環。但為即將到來的一個小小目標,又開始積極唱起歌,小心翼翼只在空腹時練習著,舒展了無以歌唱的鬱悶,才又發現身心靈互相影響之深遠。只要心還跳著,你便只管歌唱。
自從習慣在各種動態中,觀察呼吸與念頭,已有好一陣子不曾打坐。難得空出一段時間,不再造作任何事,盤腿而坐、輕閉雙眼,只管呼吸。更細緻地觀看念頭來去,將心靈安住,不再任思緒拉扯。呼,吸,鬆開肩頸,一吐一吸。你從來就會,只是還原。
念頭終究會來,別想著趕走它,只是觀察,看它如浪潮來了又走,去又復返。聽那海潮之聲漸去漸遠,便再回到此刻的呼吸,一心一意。
收假前夜,晚餐後出到河濱公園散步,一路望向夜的無盡,一路也想起曾在葡萄牙走過的朝聖者之路。那看來不知為何有點相似的夜,此刻正吹著溫柔的秋風。
猶記得環遊結束,剛回台灣的第一年疫情剛起,身體與腦袋總還有部分遺落在遠方。那時我還沒開始整理關於自己的旅行,一顆心便已頻繁在日常中,出神到某個曾去過的國度與風景。真實的時空限制與氛圍,自然令我相當憂鬱,但也才因緣際會的令我專心生活。
一次又一次,我像是被迫參加了障礙賽,我不斷地往前跨越,直至跨越了我環遊了半個世界,卻也不曾跨越的心檻。煩惱即菩提,說的也許正是如此。
無須透過螢幕或出行,你依舊能藉由專注抵達遠方,抵達內心深處的彼岸。讓世界流進你心中,像剛甦醒的孩子般。
將日子活成遠方,原來是你曾在遠方學會的生活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