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段時光,我來到雅利桑納(Arizona),陪伴幾位長輩同行。原以為是一次簡單的伴遊,沒料到,收穫最多的竟是我自己。
那是重返舊地的旅程——十年前與W相戀的地方:大峽谷國家公園(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也走訪了化石森林國家公園(Petrified Forest National Park)、通托國家森林(Tonto National Forest),還有那座紅石圍繞、被譽為印第安聖地的城市:塞多納(Sedona)。
眼界被重新打開,內心卻意外地平靜了下來。那樣的土地與景色,彷彿在耳語:「歡迎再回來。」大峽谷國家公園(Grand Canyon National Park)的壯麗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大峽谷國家公園(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十年前,我還是個無畏無懼的小毛頭,篤定此生就來美國一次,沒曾想遇到某人,劇本改寫,十年後和婆婆再訪,已是人妻人媳。境遇的巧妙,是命還是幸,難以言說,更不可說。
無論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大峽谷看起來並沒有什麼改變,只有來訪又離去的人變了又變。大自然的定性和那壯麗山色,讓我們在相對短暫的停留,不由得敬畏、謙卑與臣服。
化石森林國家公園(Petrified Forest National Park)的奇觀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化石森林國家公園 Blue Mesa(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豐富的地景、舒適的溫度、濃厚的人文,讓我置身於野性的呼喚,不曾一刻感到寂寞、孤單或焦慮。或許是這邊的每一塊岩石、每一粒土砂都以百萬年為單位,所以時間彷彿是靜止的。
只有陽光、空氣、和吹亂頭髮的風,提醒著我們化石森林國家公園(Petrified Forest National Park)是一個充滿故事的地方,由北邊進入園區,沿途經過1930年代重建的驛站、各種岩石地景(化石、荒地、台地)、普韋布洛族遺址和岩畫、然後進入矽化木的世界,最終停留在小巧的彩虹森林博物館(Rainbow Forest Museum)。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化石森林國家公園 Giant Logs (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這一天,我感覺自己的血液在沸騰,有一種原始的力量在呼喚,彷彿不會累一般,恍惚之間,你會以為自己是這裡的子民,你順應著,看著天空中的渡鴉(Raven),你知道,他們也在看著你。
通托國家森林(Tonto National Forest)在群山中的隱密大湖(Bartlett Lake)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通托國家森林 Bartlett Lake(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通托國家森林(Tonto National Forest)Bartlett Lake,是一個群山環抱的大湖,山上矗立著的全是仙人掌!得天獨厚的地景,讓人再次體會何謂「世界之大」。
在戶外玩家的指導下小心翼翼的爬上可以承載四個人的巨型Paddle Board,原以為自己會暈船,卻在划槳的過程中與起伏的波浪融為一體,那個弱不禁風的自己彷彿不曾存在。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在Paddle Board上的視角,遊賞 Bartlett Lake(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我順著本能跳下湖,感受湖水的沁涼,再游到太陽照射處,湖水瞬間變得溫暖。如果能大吼和尖叫,我想我會這麼做。
但最終我還是只選擇漂浮在水上,觀察在湖中釣魚的、騎水上摩托車的、滑獨木舟的小孩、老人、年輕人⋯⋯靜靜的把這彌足珍貴的一刻,烙印的心中!
仙人掌植物園(Desert Botanical Garden)中的巨人仙人掌(Saguaro)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Desert Botanical Garden(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座落於鳳凰城的仙人掌植物園(Desert Botanical Garden)蒐羅了整個索諾拉沙漠(Sonoran Desert)從南加、雅利桑那到墨西哥的沙漠植物。其中最壯觀便是巨人柱仙人掌(Saguaro),因為只存活於索諾拉沙漠,據園區志工說已經算是頻危物種。
巨人柱仙人掌每十年只長一個拇指的高度,滿五十年才會有分枝,故園區中的巨樹至少都高齡150至200歲,通常可以長到18公尺或更高,與人類的身高對比之下,真得很是壯觀!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Desert Botanical Garden中的巨人柱仙人掌(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野外的沙漠植物因為搶奪資源兒根系較深,分佈疏落,只有在仙人掌植物園才能看到群落般的生長情形,園區不僅廣招研究人員致力於瀕臨沙漠植物的培植和復育,並與知名藝術家Rotraut合作展出許多大型藝術。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Desert Botanical Garden的巨人柱群落與其他沙漠植物(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仙人掌植物園區保留棲地和原始樣貌的設計,雖然沒有任何遮蔽卻使人更親近這些物種生長的世界。你看到蜂鳥、瞥見地鼠、還有動作敏捷的蜥蜴,你感受到豐富的生命力,正是你原本就擁有的那種。
在塞多納(Sedona)感受紅色聖地的療癒力量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Sedona的紅土聖地(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塞多納(Sedona)的神秘與美、能量與療癒是此行中最震撼我的聖地/勝地。帶我們前來的長輩本身是幫人進行自然療法的靈能者,她領著我們走進Airport Loop Trail,提醒我們在奮力登山的過程中,感受呼吸和心跳。
沿著岩石上下的山路有點崎嶇,我們靠著登山杖減輕負擔,不時抬首遠眺Bell Rock到Mitten Ridge等數十個知名紅色巨岩,走沒多久便已汗流浹背。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建在Sedona紅色巨岩上的聖十字教堂(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登山結束,驅車來到蓋在紅色巨岩上的聖十字教堂(Chapel of the Holy Cross),教堂中正好在舉辦彌撒活動,於是我索性盤腿坐在教堂外,聽著眾人齊唱的聖歌,遠眺能量湧動的群山,不知道坐了多久,也許是一世紀,然後才慢慢地睜開眼,在長輩的呼喚聲中起身,依依不捨的離開。
哈德博物館(The Heard Museum)中的印第安血淚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The Heard Museum中的寄宿學校展區(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雅利桑那全州大約四分之一是印第安保留地,如果想從歷史的角度了解美國的印第安文化,哈德博物館(The Heard Museum)是很好的選擇,不同於其他多元主題的博物館,哈德博物館主要收藏、展示與美國原住民有關的藝術和歷史展品,鮮明的風格和主題連貫性相當強烈,不僅可以感受印地安文化氛圍,也能夠更深入歷史的創傷與悲痛。
在寄宿學校(Boarding School) 展區,我不自覺得聯想到新疆的再教育營、台灣的原漢衝突、日本的殖民統治還有納粹的集中營⋯⋯導覽志工說美國至今沒有一位總統為歷史的掠奪公開道歉,這讓他們感到非常的羞愧。
不禁唏噓,世界之大,但人性和人心卻似乎都遵循某種擺脫不了的慣性(或引力),所以歷史還在重演,文化仍在消蝕,人類尚在相殘,世界仍不平靜!

作者攝於 2022年10月|The Heard Museum的中庭(原創作品,請勿擅自使用或轉載。)
寫在旅途結束之後
旅程結束,我也回到了原本的生活軌道。其實旅行改變不了什麼,它只是讓人短暫地抽離,為了獲得一點刺激與啟發。
這些啟發或許無法帶來實質的經濟效益,卻是思考的原動力——它讓人更能感同身受。而「同理心」,正是在這個亂世中最稀有的資產。
在雅利桑納的日子裡,因為抽離了日常,看什麼都美、都富含意義。身體由內而外地覺醒,像是某種原始的野性在自然中被召喚。那股力量,其實一直都存在於我們體內,只是平日不曾察覺。
我知道,一旦回到日常,那些舊有的慣性會悄悄反撲,讓人再次被腦中的雜念與模式主宰。但那被自然喚醒的某個片刻——那種平靜與安然——我想記下來,刻在這段文字裡,像一枚備忘的符號,提醒我:曾經有力量,曾經真實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