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亞當》一部本該成為災難的電影

一部電影到底能塞多少東西？自從查克史奈德的《超人：鋼鐵英雄》後，DC電影彷彿不斷在試探這個極限，從《蝙蝠俠對超人》到《正義聯盟》，甚至不是查導的《自殺突擊隊》都是同樣的問題；而本片《黑亞當》也有幸上了最新名單。

《黑亞當》到底塞了多少東西？它必須講述一個「反英雄」的遠古起源故事，然後再講述他在現代甦醒後重新適應環境的故事；它還要講述跟這位反英雄為敵的「反派」組織以及「英雄」隊伍；它還要加上一對現代母子角色，來對應這位反英雄在遠古失去的家人；然後這對現代母子角色必須符合最新的現代潮流思想，讓母親成為獨立自主的堅強反抗軍領袖，而兒子則是高喊自由獨立的未來之星；同時這都發生在一個虛構國家，還不能忘記加入第三世界國家困境、西方列強資本壓榨的影射、其它DC電影的彩蛋......

全部塞到一部兩小時的電影，這真的應該成為災難的，光看就覺得難受。

某些專業影評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給了《黑亞當》相當低的分數，覺得這部片劇本混亂、配角刻劃薄弱、動作場面陷入審美疲勞等等。不能說影評沒有道理，這真的就是客觀存在的事實。

但是觀眾愛死這部片了！不但創下主角巨石強森主演電影最高開票紀錄（首周末6700萬鎂），甚至有望成為DC電影宇宙大復活、亨利超人再起的臨門一腳。想想有多少人是為了「意外洩漏」的亨超彩蛋而去電影院的？反正我是。

雖然一般觀眾和專業影評意見分歧也是常事，甚至在DC電影中更是常事，更別說經過查克史奈德的洗禮後那更是不意外了。但有趣的是，過去影評和觀眾意見分歧，往往是因為兩邊觀點本來就不一樣，例如許多影評就是討厭查導的暴力美學、超慢動作、陽剛敘事，但查導就是憑藉這些特色培養出了一大批死忠影迷。

但在《黑亞當》中，許多觀眾其實也會同意影評的。沒錯，劇本有點跳；沒錯，反派沒甚麼看頭；沒錯，打到最後都是同一套東西有點膩；沒錯影評說得都對......但就是看得下去，甚至好看。

許多人歸功於主演巨石強森的個人魅力，這當然是正確的，但更重要的則是編導乃至全片都努力聚焦在主角黑亞當／巨石強森身上，幾乎全片的敘事都圍繞在黑亞當一人，這同時也淡化了其他元素的干擾：我們有獨立自主堅強的女性反抗軍領袖，她負責在開頭釋放黑亞當；有她兒子，他負責在最後召喚黑亞當；有其他英雄，他們負責和黑亞當對打；有反派組織，他們負責被黑亞當屌打......

所以，雖然劇本凌亂、視角跳躍，但主線敘事仍然一直是很明確的「黑亞當／巨石強森」一人而已，絕不至於喧賓奪主，甚至逆反全片的敘事邏輯。開頭是黑亞當消失，結尾是黑亞當現世，中間是黑亞當乒乒乓乓爆打各路神仙，到底還有甚麼不滿意呢？普通人對娛樂的要求真的不高的。

這是對敘事角度上的處理，而另一個同樣重要卻常常被忽視的地方，在於對角色本身的處理，也就是讓他們在劇情中的行事邏輯保持一致，甚至能在劇情結束時得到一點提升。

這也是最常讓觀眾感覺到「出戲」、「卡卡的」、「不太對勁」的地方。我們常說反派遇到主角就會開始智商降低，或是恐怖片中一定要分開送頭，或是苦大仇深的敵手被主角大喊一聲「瑪莎！」就罷手了，就是因為這些角色的行動違反了之前的描寫、或違反了人性直覺，這就在觀眾的大腦中產生了矛盾。

這也許得歸功於許多大牌配角的出色演技。以「007」皮爾斯布洛斯南的命運博士為首，許多配角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都具有出色的說服力。命運博士是疲倦的老人，也是鷹俠的舊友，所以他在最後為鷹俠捨身成仁的舉動不但合理，甚至感人。鷹俠是個堅持非黑即白的傳統英雄，但他親眼目睹坎達克遭受的不合理對待後，選擇不繼續與黑亞當這個（其實沒主動幹過甚麼壞事的）反英雄為敵，也不會覺得突兀。

這同樣表現在動作場面中：鷹俠是負責肉搏的主坦，他就坦到底；命運博士負責牽制，他就牽制到底；原子粉碎者和旋風是新人，所以他們負責游擊支援，在最後的BOSS戰中也在外圍疏散、救援民眾，這甚至比某些電影中硬要讓凡人英雄在神仙打架的戰場上刷戰績來得自然多了。

那麼那些演技不夠、或真的就是沒那麼多戲份讓他們更合理的演繹角色的人怎麼辦呢？那至少不要違反人性直覺。例如女主角原本是獨立自主聰明堅強的女性，為了不讓反派得到滅世神器而以身犯險，但在兒子被綁架後突然就要為了兒子把滅世神器給反派了。這轉折生硬嗎？生硬。這違反人性直覺嗎？不違反，因為她同時也是「母親」，這就是一種不證自明的邏輯。

至於她兒子從頭到尾都在高喊自由獨立、為黑亞當搖旗吶喊，所以他在最後出來帶頭要民眾「覺醒」、一起擺POSS召喚黑亞當，這符合他一貫的角色邏輯，就是演技尷尬了些，但仍然是可以接受的。

當然全片最大功臣無疑還是主演巨石強森的黑亞當無誤了。很多人忘了巨石強森出身的摔角界就是正經的表演娛樂界，他的演技長期被影視圈低估了（跟江西娜一樣）。而做為一個反英雄，黑亞當在劇終選擇擊碎王座而不是坐上去，既符合他的出身和經歷，又昇華了他的高度，對這個角色下的功夫不可謂不深。

總的來說，《黑亞當》作為又一部被專業影評鄙視的DC電影，幾乎就是全年度最爽快的超級英雄片了。觀眾想看黑亞當扁人，巨石強森就出來扁人；觀眾想看超人，巨石強森就找亨利回來客串。它有一點苦大仇深、有一點英雄群像、有一點政治正確、有一點堅強女性，但最重要還是看巨石強森扁人。

有時候普通觀眾想要的就是這麼多，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