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小說)志怪 05:媽媽……爸爸為什麼不要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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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爸爸為什麼不要我們……
媽媽……爸爸為什麼不要我們……
本篇總共10500字,頗長,閱讀請有心理準備。
※─※─※  底下本篇正文開始  ※─※─※
(鬼母的示意圖)
《志怪》暖暖篇04
暖暖一定是完全知道我對她的恐懼和厭惡,加上她已經把想說的話都說出,所以主動放開我的手,也不再主動和我搭話。
安靜走到陽光照不到的病房角落,微微低頭,雙手撫著小腹,很端莊的默默站在那裡。
乍看之下,是很有古典味的良妻賢母。
實際上,是還魂的腐屍女鬼。
擺明要纏著我不走了……
我趕緊轉頭望去:「師叔……」
當然,我的求救意義濃厚。
只差沒有直說:『你們快把她趕走啊!』
不過,四位道士雖然還是握著桃木劍,但是已經沒有攻擊性。
如果不是劍尖指地,就是反手後背,互看彼此。
明顯在沉默中互問:『怎麼辦?』
我看他們這樣,急的差點要說:『還怎麼辦?她是鬼!是一具腐屍啊!』
師叔終於打破沉默:「仙姑,妳所言屬實?」
暖暖開口:「句句屬實。」
師叔:「妳的仙體真的已經……」
暖暖一次把師叔可能的發問回答出來:
「我從未私用過丈夫的陽氣,都是給了孩子。
我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丈夫、孩子的親父。
我若有傷害丈夫的意思,他不會活到今天。
再說,已死的我真是萬想不到,還能有懷胎十月、為人母的一天。
不論是為自己,或是為這個無辜孩子……懇請師叔不要拆散我全家,大恩大德絕對不敢遺忘。」
師叔聽完,若有所思的沉默思考起來,不再發問。
我看師叔這樣,好像打算休兵了,我真是搞不清楚怎麼回事。
再喊:「師叔?」
師叔卻還是沉默不理我:「…………」
我還能怎麼辦?
趕緊轉頭再求救:「師父……」
師父總是明人不說暗話,不顧暖暖就在牆角,直接明說:「夠傻啊,這樣還搞不清楚……難道你真的不知道,鬼母是一等一的兇惡?更何況是得道仙姑?」
我因此猜想:『所以師叔怕了?』
師父:
「正常女人有小孩,當然以孩子的一切為重。
再說,不說人和鬼,單說路邊野狗。
狗母會不會為了保護小狗跟你拼命?」
我無話可答:「…………」
師父:
「你知不知道臺灣有個林投姊?
被渣男騙,生下三個孩子。
渣男拿所有錢一走了之,另尋新歡成家。
林投姊和三個孩子走投無路,帶孩子走上絕路。
然後帶孩子開始淒厲作祟,殺死多少人啊?」
我再次:「…………」
師父:
「你知不知道鬼子母神?
這個鬼母為了養活自己的鬼子,到處殺活人為食物。
你知道多少人被殺被吃,才終於被鎮壓住?」
我又一次:「…………」
師父繼續說:
「你知道泰國有個幽魂娜娜?
已死的她為了保住不知情的丈夫、孩子和自己的小家庭。
大肆作祟殺害想說破真相的人。
更殺到前來鎮壓的得道高僧也難逃一死。」
連得道高僧也被鬼母搞死,我真的聽到一整個心驚。
那樣的母鬼,到底是有多兇啊?
師父:
「你娶鬼為妻就已經夠糟糕,竟然還讓她成為鬼母?
徒弟啊……為師的到底應該恭喜你有後了?
還是應該罵你傻呼呼闖出這麼大的禍?」
我怕的幾乎要哭:「師父,你別這樣,幫幫我啊!」
師父光明正大,還是不顧暖暖也在場:「你在快活之前,怎麼不先用腦袋想想?至少做個保護措施啊?你那樣一內射,不是提供了免費的厲鬼大升級?」
我同樣顧不得暖暖就站在病房角落:「我不知道暖暖是鬼啊!而且師父你不是說,人生轉眼就是滿地白骨,要把握機會,不要讓人生白過?」
師父:「你是把問題推給我?為師的可有教過你私婚先睡?再說才認識多久?半年?真的就先婚先睡啦?」
我:「師父,我沒有那個意思啦!」
師父深深嘆氣:「唉------」
我:「師父!」
師父:「好!就這樣辦!」
我直盯著師父看,等待師父說出救我的辦法。
師父:
「明年清明重陽,為師多燒一點,有缺來託夢!
放心的和仙姑全家團圓!」
暖暖立即接話:
「感謝師父成全一家大小。」
我聽到心底發毛,妳真的想拖我去死啊!
我當然哀嚎:
「師父------」
師父把皮球踢出去:「師父只懂開棺撿骨,教你基本的做人處世道理,這樣的事求我什麼用?快去求你的修道師叔才對!」
我轉而再求:「師叔啊!」
沉默思考至今的道士師叔:「這件事變成這樣……老實說,真的讓我不知道應該怎麼辦。這件事,我必須先通知師父。」
我聽師叔這樣說,真的一整個慌張。
師叔擺明也不敢招惹暖暖這樣的鬼母……
師叔再告訴我:「你有沒有聽說過一種法術叫做五雷轟頂,這種法術可以殺傷鬼魂,甚至是打到魂飛魄散。」
我不瞭解師叔為什麼說這件事,更不懂既然有這樣的法術為什麼不直接用來幫我,所以我只能說:「單純聽說過這個名字。」
師叔:
「當時我帶你一陣子,後來決定不正式收你為徒,背後真的有原因。
我輩曾經有一位跟你差不多的凡人勉強學習道法。
後來有人得罪陰間眾生被糾纏,都找他幫忙。
那位法師顧念活人安危,往往直接使用五雷轟頂。
糾纏的陰間眾生是暫時擊退了,但是問題反而變得越來越大,仇恨也越結越大。
因為那位法師沒有跟陰間眾生溝通的能力,也感覺不到施展出來的道法有多大的力量。
沒有先禮後兵,沒有先試著溝通、瞭解是非對錯,就那樣直接出手。
實際上都是那些求助者先得罪陰間眾生,先有錯在先。
那位法師的行為,轉而讓陰間眾生惱怒他,找所有機會一起作祟他。
後來那位法師被陰間眾生弄瘋……」
我不太瞭解師叔到底想透過這件事說什麼:「…………」
師叔繼續說:「仔細聽好,現在我們先把鬼母作祟起來究竟多麼兇悍這件事放一邊,來說另一件事。」
我專心聽著。
師叔:「我輩中人相信鬼直。你知道什麼是鬼直?」
我:「大概知道。就是鬼的直接直率直性子。鬼不會亂說謊。」
師叔:
「如果你被仙姑害命,我們修道人救你是應該之事。
娜娜那樣的兇惡女鬼也要捨命鎮壓下去,畢竟是積大善德,死後會有大福報。
之前我的確一直誤以為是仙姑害你,可是現在又發現情況不是那樣。
就算你和仙姑行夫妻恩事,但是你的陽氣卻都是被你的孩子用去。
所以仙姑並沒有害你,反而是在救你的孩子,把你的陽氣都給孩子。」
我:「等等!師叔!她是鬼耶!」
一直安靜低頭聽著的暖暖:「…………」
師叔看暖暖一眼:「那又怎麼了?」
我:「鬼如果糾纏活人---」
師叔打斷:「應該像白蛇傳的法海,把白蛇消滅?」
我:「對啊,不是應該那樣?」
師叔:
「所以剛才我才說五雷轟頂的故事。
我輩中人必須先瞭解前後是非對錯。
尋求陰陽調和的解決方法。」
我很意外:「師叔是說錯在我?」
師叔:
「你先聽我說完啊……
白蛇對許仙情深意重,什麼時候害過許仙?
法海強硬拆散許仙一家,只是不明究理的殘暴老妖僧,六根不淨,唯知打殺了事。
當年我的師父可是用白蛇傳這樣教導過我。」
我愣幾秒:「不對吧,白蛇為了許仙,不是引發大洪水,害死不少人?」
師叔:
「那是清末才出現的演化版本,為了讓法海消滅白蛇有道理。
但是依然沒有改變法海率先強硬拆散白蛇和許仙的事實,妖僧就是妖僧。
再說你沒有發現白蛇傳這篇故事、一直在宣揚所謂的佛法威力無邊?
那是一篇佛教的傳教故事。
雖然你沒有真正修道,只有暫時跟過我一陣子,總也算是我道中人。
我等是華夏民族子孫,追求陰陽調和的道法才是我們真正的依靠,不要被外來故事哄了。」
我無話可說:「…………」
師叔:「我再問你,仙姑肚子那個孩子總也是你的親骨肉,你打算怎麼辦?那才是目前最大的問題。」
我不太明白,為什麼那才是最大的問題。
我邊說,邊小心看向暖暖:「那個……也是鬼吧?」
暖暖的本質是鬼。
暖暖的身體根本是腐敗到一半的屍體。
她生出的,八成是屍體狀態的鬼子。
暖暖一定是聽出我的真實意思,因此再次微微露出苦澀的哀傷神情。
師叔應該同樣,唉嘆說著:
「唉……造孽啊。」
我被罵,乖乖的不敢吭聲:「…………」
師叔:
「就算是半人半鬼的陰陽子,別忘記,也是天地愛惜的一條生命。
世間沒有任何生命不受天地疼愛。
你身為親生父親,卻視他如怪物,說不要就不要?」
我:「可是……」
師叔:「你這樣,和那些放縱情慾有了孩子、卻狠心拿掉的男女有何差別?」
我:「…………」
師叔又是深深嘆息:「唉……真是造大孽。」
我感覺難以置信:
「所以師叔想要這個鬼孩子生下?」
師叔:
「別誤會,是你的孩子,我怎麼敢說應該怎麼辦。
我身為修道人從頭到尾都是在說,天地倘若不仁,早以天下萬物為芻狗。
世上沒有不受天地喜愛的生命。
所以我等也不應該輕看天下萬物。」
老粗師父則是藉機消遣我:「眼球老爹,你好啊。你的孩子如果真的生出來,請他一定要把第六期的麻豆貓女介紹給我認識。」
我:「師父……一點都不好笑……我知道闖大禍了啦……」
暖暖則是說:「感謝師叔為我們母子說話。」
師叔:
「不必謝我。
因為我不是為妳說話,是為那個無辜孩子說話。
想辦法驅逐妳還沒有問題,問題是那個無辜孩子要怎麼辦?
不過,如果發現妳真的不軌,我等修道中人還是不可能放過妳。
我們終究必須以陽世活人的安危為重。」
我心慌:「所以師叔不願意幫我?」
師叔:
「老實說,情況已經變複雜。
這樣我也不知道要怎麼處理才對。
你出院之後,立即去找我的大師父,向他老人家報告請示吧。」
師叔的大師父,就是師叔的師父的師父,算是爺爺等級。
我只有聽師叔說過幾次,此外完全不瞭解這位大師父是什麼樣的人。
師叔再轉頭看向牆角:
「仙姑,我身為修道人,必須誠信,不欺瞞妳。
我的大師父今年九十,比妳的陽壽年長幾歲。
他見多識廣,修行深,應該知道怎麼處理這件事。
只是,雖然大師父那樣教我白蛇的故事,但是他的本性非常剛正不阿,對於有害鬼魂不會留情,如果認為妳有害一定除去妳。
所以我真的說不準大師父究竟會怎麼想妳的事。
我先把這件事告訴仙姑,是希望仙姑自己先想想這件事。
有時候,急流勇退,放棄一段不該有的感情,才是對雙方都好的選擇。
弄到大家談不攏,陰陽結怨不和,實在沒有必要。」
暖暖端莊回答:
「感謝師叔真誠告知。
我既已出嫁,已經是葉家的鬼。
丈夫的身邊是我永遠的歸處。
再說,這個無辜孩子需要親父……」
師叔問:「仙姑真的怎樣都不放棄這段感情?」
暖暖:「對。」
師叔淡淡點頭:「我知道了。我會一併把這件事告訴大師父。」
我對於這樣的發展難以置信,師叔真的要暫時放任我被糾纏。
我不安的求救:「師叔……」
師叔:
「先這樣。
這些話談下來,我想仙姑應該是暫時不會傷害你。
至少仙姑還會顧慮孩子,所以你不必那麼擔心。
剩下的等到跟大師父談過再說。」
我:
「可是剛才暖暖親口表示要永遠糾纏我啊!
再說那個孩子會吸乾我的陽氣!
如果我都不跟暖暖上床,等到那個鬼娃沒命,暖暖不是會心有不乾的對我作祟!
反正早晚都會對我作祟---」
師叔搶我的話:
「不如現在先把她們母子消滅?」
我真的差點出口:『對啊!』
不過我又把這個回答吞回去。
首先是因為暖暖就站在牆角安靜聽著。
再來是因為剛才師叔說的那些,他好像覺得除非我真的被傷害,否則找辦法讓暖暖不再糾纏我的趕走也就夠了。
但是對我來說,暖暖是鬼又是腐屍,還上床做到差點被吸乾沒命,到底誰不會怕?
師叔很堅定:「不必怕。我等修道人一定會保護你。相信師叔的決定。」
我無法再吭聲。
這件事只能暫時這樣……
(示意圖,什麼鬼都好惹,千萬別惹鬼母)
帶我開棺撿骨的師父回家去,只有師叔和三位法師一起陪我。
大多時間,他們都是席地閉目打坐,常常一坐就是幾個小時過去,真的是靈修高的修道人,換成我肯定不到半小時就投降。
暖暖則是端莊站在病房角落,一聲不吭。
可能是不希望繼續讓我害怕厭惡,所以暖暖一直低著頭,側身面對我,完全不和我四目相對,也不和我說一句話。
另外,也因此讓我完全瞭解:
『她的確是鬼,是屍體……』
你有辦法一直站著不動,不吃不喝,不去上廁所,甚至於不舉手給自己搔癢一下?
我看這樣真是心情萬分複雜,只能在病床上背對暖暖,把自己徹底投放在手機遊戲,避免再看暖暖一眼。
畢竟我真的完全想不到,半年來那麼喜歡的暖暖,竟然真的是姑娘廟的女鬼,甚至於是一具腐敗屍體。
我真的不敢想像,如果暖暖消去幻象,到底會看見什麼樣的屍體。
真是不敢想像,我竟然和那樣的腐屍上床做了。
更是難以原諒一直瞞著我的暖暖……
住在單人病房的三天早上,醫生來查房,肯定我完全健康,完全不瞭解一週前我怎麼病弱成差點沒有命。
所以這天中午,順利出院。
師父把他的八人座大車開到醫院地下停車場,要載我們所有人去山裡的道觀見大師父。
這輛車從駕駛座到最後座,總共四排座位。
有時候師父需要載運靈骨回去清理,因此後座所有窗戶都設有黑布,避免陽光照射。
現在後座所有黑布都已經緊密拉上,因為暖暖就要上車坐在最後座……
其實暖暖可以不必來,我打心底不希望她來,能夠就此結束糾纏最好。
但是,暖暖卻是平靜說出:「不論丈夫去哪裡,我都跟隨左右,不離不棄。」
『天啊!現在日正當中!真的還要糾纏不放!』
我正想要向師叔求救……
師叔卻說:「昨天我親自去道觀和大師父報告之後,大師父也正有此意,敬邀請仙姑親自前往談話。」
我趕緊表達自己的抗拒:「師叔?」
師叔說的很肯定:「別怕。我們都安排好。」
我忽然察覺到什麼:「…………」
暖暖同樣沉默不語。
師叔平靜追問:「仙姑,妳真有一同前往道觀的決心?」
暖暖反問:「請問大師父如何想我的事?」
師叔:「昨天,我們的確仔細談論過仙姑的事。大師父只讓我通知,敬邀仙姑一同前往,看是否可以讓此事善了?」
我聽起這些話,覺得如果談不攏,就要當場把暖暖消滅?
是不是那樣?
暖暖幾秒沉默:
「丈夫前往之處,縱使地獄我也去……」
就這樣,暖暖沉默跟在我的後方,陪我前往醫院的地下停車場了。
畢竟再怎麼說都是糾纏我的活屍女鬼,因此道士們默默分站暖暖的左右二邊戒護。
只是,或許是師叔他們擔心出什麼問題,所以另有一位看來七十歲左右、但是修行明顯很高的老法師出現。
這名老法師,應該是因為年老,睜不太的開雙眼,所以雙眼瞇成一直線,明顯是瞇瞇眼。
他一直安靜至今,也沒有自我介紹。
不過我猜想,他應該是師叔的師父輩,被九十歲的大師父派遣過來支援幫忙,畢竟暖暖竟然是具有百年修行的女鬼啊。
所以現在總共五名道士都一身道服守著暖暖。
現在,從昨天沉默至今的暖暖,即將首先入車。
暖暖站在敞開的車門前,忽然望向我:「丈夫……」
我趕緊轉開頭,看向一邊,不願意正眼和暖暖互看。
不過我還是可以從眼光餘角看見她。
暖暖從口袋拿出一個紅色物品,伸向我,明顯希望我接過。
暖暖:「丈夫,請你收下。」
我的眼角看著,不安混亂想著:『該不會是那天的紅包?』
暖暖:
「裡面不只有嫁錢,還有我往生前刻、父母為我剪下的陽髮,我的生辰八字與卒日詳細時刻。
丈夫擁有這些,就是擁有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都在丈夫的掌握之中了。」
我完全不給回應:「…………」
暖暖等待一會,確定我不會有反應,只能慢慢收回紅包:
「丈夫,請不要討厭我……」
我:「…………」
暖暖:
「可還記得那晚交談,丈夫提出的『鬼直』脾性?
我身而為鬼,已經跳脫那麼多俗事束縛,真的沒有那麼多顧慮和慾望。
所以不論多久找到丈夫,不論誰是我的丈夫,對我差別都不大。
才會示意弟弟把紅包丟在廟旁的樹下,交給命運,讓蒼天決定我的丈夫。
不過現在我真的慶幸,蒼天讓你經過,讓你撿起我的紅包,而不是別人。
正是因為你的體貼善良,還有半年來的所有溫柔對待……」
我:「…………」
暖暖:
「我知道,現在你非常惱怒我不說破那些事,認為我欺騙。
可是如果我直接說,你必定會因為害怕,永遠不願意接受我。
我能做的,真的只有提示,讓你感覺到我的奇怪,等你自己慢慢發現。
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是這樣發現……」
我:「…………」
暖暖:
「現在我只希望丈夫知道,
進入車內之後,如果你們拉下遮陽布,
我必然無處可逃,要在陽光中魂飛魄散。」
我:「…………」
暖暖:
「前往道觀,為我便是進入最兇險地。
畢竟真有修行的修道人必然會有辦法對付我,同樣使我魂飛魄散。」
我:「…………」
暖暖:
「我願於如此白天入車前往,只因我願意把一切交給丈夫。
唯願丈夫可以瞭解我絕不離棄的真情真義了……」
我:「…………」
然後,暖暖沉默望著我,一定是希望我說句話。
但是我怎麼敢再說什麼?
暖暖轉頭,看著車內,彎腰進入,默默坐在最後。
我依然轉頭看向別處,沒有其他動作。
直到師叔推我一下:「進去坐。」
我意外:「我進去?」
師叔:「去坐在仙姑旁邊。」
我真是以為聽錯:「什麼?」
師叔:「八人座的車,我們全部八人。你不坐仙姑旁邊,誰要坐?」
這不是要我和腐屍和鬼貼肩同坐?
我:「師叔?!」
檳榔嚼不停的撿骨師父罵起來:「要你的師叔去坐啊?快進去!」
師叔比較溫和的安慰:「只是坐一起,不會有事。如果發生什麼,你快手把旁邊窗戶黑布拉下就行。」
這一說,雖然還是不願意,至少心情穩定許多。
彎腰探頭進入車內,看向後座。
隱隱約約的,可以看見暖暖的身影,直望著我。
這一看,真的像是恐怖片,鬼仔已經出現在那裡。
師父又罵來:「再拖下去,天陽下山了!」
我只好低下頭,不再看暖暖,壯起膽子摸黑進入最後座,坐在暖暖身邊。
然後是師叔和山清法師,坐在我們前面的座位。
山清法師的其中一位年輕徒弟,和那名今天過來支援的老法師坐在第二排。
這樣,車廂三排都坐滿人。
師父親手拉上門,然後才和山清法師的另一位徒弟一起坐上正副駕駛席。
車輛發動,駛離醫院的地下停車場。
正式出發,前往道觀拜見師叔的大師父。
只是,車外的環境雖然是明亮的正午,車廂內部真的一片黑。
獨有駕駛座擋風玻璃照入的明亮,提供後部基本照明。
我一直看著前方的路景,努力遺忘暖暖坐在身邊。
但是,那麼濃重熟悉的香水味,想忘也忘不掉……
大約三十分鐘過去,車輛從市區道路駛上快速公路。
再經過三十分鐘的行駛,還是沒有人說話。
師父專心開車,其他道士們應該都在閉目修養。
忽然,身邊傳來呼喚:「丈夫?」
我完全不回應,繼續看著前方:「…………」
暖暖:
「我知道你聽不下去……
不過這件事,我想來思去,真的必須告訴你。
因為不能拖。」
我:「…………」
暖暖:
「你的葉家骨肉,只剩下幾天時間了。」
我:「…………」
暖暖:
「你的陽氣,我很節制的給予孩子,確保孩子存活。
不過現在最多只能再支撐孩子那麼久。」
我:「…………」
暖暖:
「如果無法再得到你的陽氣---」
我心驚膽顫的:
「妳有完沒完!」
暖暖:「丈夫……」
我:
「我已經虛弱到差點沒命,還敢再和妳上床啊?」
暖暖沉默:「…………」
我:
「如果妳一開始就誠實告訴我是鬼,會有今天嗎?」
暖暖:
「我有說過。」
我的語氣大起來:
「妳什麼時候說過?」
暖暖:
「還記得幾個月前,我說自己常常飄來飄去的那晚?
當時我的確試著告訴丈夫這件事。
你卻不相信,說鬼不可能像我這樣一直光明正大出現。
你還說這樣比志怪還要志怪。」
我這才想起,的確說過:「…………」
暖暖:
「丈夫,我真的一直試著給你暗示。
讓你瞭解真正的我。」
我:「我怎麼可能那樣就相信啦!」
暖暖:
「可是,如果我真的行異事證明---」
我:
「反正我不知道啦!」
暖暖:
「孩子怎樣,你真的不在乎?」
我:
「我不知道啦!別一直問我!」
暖暖:
「是你第一個親骨肉啊?」
我:
「以前人留下來的鬼故事,我是讀的不多,都是聽妳告訴我!
不過想也知道,那一定就是傳說的鬼胎!
像那樣的鬼孩子,生出來還會怎樣?
八成跟妳一樣發爛!」
暖暖:「…………」
我:
「那樣的鬼胎,我怎麼可能敢要!」
暖暖:
「你真的不要自己的孩子了?」
我:
「我不知道啦!」
暖暖:
「你為什麼會說不知道?」
我:
「就是……我不知道!」
暖暖:
「你真的這麼害怕我和孩子?」
我:
「妳是鬼!是腐敗的屍體!
又是個鬼胎!
誰不會怕啊!」
暖暖:
「我每晚陪伴你,照顧你,把自己給你……
我真的曾經傷害過你?」
我:
「妳都差點把我的陽氣吸乾,還敢說沒有!」
暖暖:
「不是我故意。
而是你的陽氣會一直自然進到我的體內---」
我:
「反正我都會有事!
真是傻傻的差點被妳吸乾!」
暖暖:
「丈夫,究竟要我怎麼做,你才會願意接受我?
願意接受自己的孩子?」
真是說不斷,理還亂!
我:
「唉---都騙我那麼久了!
現在妳到底有完沒完啊!」
暖暖哀傷無奈呼喚:
「丈夫……
我真的不是有意騙你……」
我完全不再說話。
暖暖也跟著沉默。
我本來以為,會沉默上好一段時間。
結果,不到一分鐘,立刻有人接話。
是坐在第二排,那名今天才出現的七十多歲老道士。
老道士開口,以非常平靜祥和的語氣:
「我來說個小故事給大家聽。」
這一說,我相信車內所有人都自然聽他想說什麼。
老道士:
「以前有一棟大房子,很多人去住,但是住在裡面的人都趕緊搬離,不敢再住。
很快的,那棟房子有妖怪的傳聞傳開來,大家都害怕,所以沒有人敢再去住。」
大家安靜聽著。
老道士:
「有一個年輕人心想,一棟大房子不可能莫名其妙出現妖怪,背後必定有原因。
只要能夠找出原因,一定就可以安心的住大屋了。
於是那個年輕人決定勇敢面對,找出原因,解決問題。」
全車所有人繼續聽。
老道士:
「年輕人先讓自己在白天睡飽,黃昏的時候潛入,躲在高高的屋梁。
三更半夜,真的出現四個妖怪互相交談。
第一個妖怪穿黃衣服。
第二個妖怪穿綠色的衣服。
第三個妖怪穿白色衣服。
他們都問第四個妖怪同樣的問題:今晚你的身體怎麼明明有活人的味道,卻又找不到活人?
說完之後,那三個妖怪都覺得奇怪的離開消失了。
年輕人發現,原來第四個妖怪就是這棟房子的本體。」
大家繼續聽。
老道士:
「年輕人看那三個妖怪消失,勇敢的從屋梁跳下,直接問那個房子本體:剛才那三個妖怪是誰?
房子本體回答,那個黃衣服是黃金,住在西邊牆壁下。
綠衣服那個是銅錢,住在水井邊。
白衣服是銀子,住在東北方的柱子下面。
他們騷亂到我不能安寧……
年輕人聽完,天亮之後趕緊去那三個地方尋找。
果然挖出大量的黃金銅錢和銀子,並且那棟大房子不再有妖怪作祟。
所以這個故事想要說什麼?
大家都害怕,不敢面對。
但是年輕人卻因為自己的勇敢,得到一棟大房子,也得到大量的財富。」
暖暖說:
「這一篇是志怪的故事……」
我則是忍不住問:
「法師,你是說我不勇敢?
你在責備我?」
老道士輕輕笑著:
「年輕人,我只是單純說你太害怕。
會害怕是好的,才會知道要保護自己,讓自己遠離傷害。
可是太多餘的害怕,也很傷腦筋。
不過勇,不畏縮,才是好的正中調和。」
我:
「我的害怕哪裡多餘了?」
老道士只是這樣回應我:「呵呵呵。」
然後,他忽然悠悠說起……
老道士:
「老君曰,大道無形,生育天地。」
我立刻認出來,這是道教的清靜經,只有五百多字。
師叔考慮要不要收我為徒、暫時帶領我的時候,教過我這篇經文,要我背熟,不會有損失。
師叔說這篇經文講的是道教的基本宇宙觀,並且以此引伸出修身養性大道理,是道士的每天功課。
其中最重要的一個道理,就是天下萬物和一切規律都是出於『道』。
『道』這樣的至高存在,是說不盡也說不完的。
老道士這一念,師叔他們四人也跟著念出後續:
「大道無情,運行日月。
大道無名,長養萬物。
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
夫道者,有清有濁,有動有靜。
天清地濁,天動地靜。
男清女濁,男動女靜。
降本流末,而生萬物……」
車內五名道士就這樣一言一句的唸完五百字的清靜經。
接著,老道士又帶頭唸起道德經: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
有名,萬物之母……」
道德經五千多字,字數是清靜經的十倍之多。
他們不必看書,直接出口。
至於內容,和清靜經差不多,只是含有非常多為人處世道理。
於是我安靜聽著滿車的道德經,看著前方擋風玻璃外的路景,想著自己和暖暖發生度過的一切,再次心煩意亂起來……
又是大約一小時的車行。
從快速公路回到小鄉鎮,進入婉轉區折的山路。
下午三點,車輛終於抵達山裡的一間大道觀。
一間雖然看起來廣大,裝飾卻是非常普通的廟宇。
一名年輕道士站在大門外守候,看到我們這輛車,立即轉身入內通知。
沒有多久,更多年齡不一的道士從大門走出,大約二十人。
車輛停在大門前,那所有道士都迎到車門邊迎接。
和老道士坐一起的年輕道士,趕緊拉開車腹門。
然後和老道士坐一起的年輕道士先下車,再伸手給依然在車內的老道士:「大師父,我扶你下車。」
車外所有道士:「大師父,歡迎回來!」
老道士:「不必扶不必扶,人生一百才開始,我還沒有老到不能自己走,呵呵呵……」
我終於瞭解,這位今天忽然出現的老道士是誰。
大師父回頭,和藹微笑:「葉先生,何暖仙姑,歡迎來到小小道觀,敬請入內品茗閒聊。」
說完老師父終於下車,和他的徒子徒孫們站一起歡迎我們。
這位今天忽然出現的瞇瞇眼老道士,看起來七十歲,其實就是已經九十歲的大師父……
=本篇結束=
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無名,天地之始。
有名,萬物之母…
熊熊附帶說一個香港知名的真實鬼母小故事。(不信自己估狗)
一棟貧民住的大樓,一戶人家住著一個媽媽和五歲左右的小女孩。
某天,她們母女住的房子飄出陣陣惡臭。
鄰居終於受不了,趕緊報警。
警察到來探查,聞味道,立刻知道:屍臭。
趕緊破門而入,發現小女孩正在吃飯,並且一點都沒有挨餓的跡象。
至於媽媽,已經死在房間,腐爛流屍水,明顯死去好一段時間。
警察好奇問完全沒有餓到的小女孩:這些天,妳吃的飯是誰給妳?
畢竟大門緊閉,不可能有外人進入。
還不懂事的小女孩說:都是媽媽從房間走出來,弄飯給我吃。
母愛啊……
(示意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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