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撞 (9) 看夕陽 小說

施傑夫認識沈鈺是在”個體經濟學”的教室裡。那年傑夫大四，沈鈺大二。傑夫幫教授送來投影機，撞上外系來的沈鈺。沈鈺以為他是助教，問了他許多經濟系的問題。

沈鈺長的不算漂亮，但氣質極佳。偏瘦的身裁，及肩的長髮，皮膚白皙，鵝蛋臉，眼睛雖不大，卻有一隻堅挺的鼻子，笑起來嘴邊一個小酒窩，自有一種令人著迷的風情。

期中考後，傑夫得知沈鈺考了全班最高分，非常佩服。藉口要考研究所，回去旁聽，每回上課都坐沈鈺旁邊。

兩人慢慢變成朋友。但沈鈺對傑夫的追求非常抗拒，總刻意保持一個安全距離。

傑夫為引起沈鈺的注意，和她討論追求經濟系花策略，沒想到輕易就追上了。後來還花了很大的力氣，才得以分手。

沈鈺為幫傑夫準備研究所考試，把自己”個體經濟學”及”總體經濟學”的筆記，都拷貝一份送給他。沈鈺字體龍飛鳳舞，非常瀟灑漂亮。她腦筋清楚，邏輯分明，那份筆記，真的幫傑夫在研究所考試，拿了高分。

傑夫身材高大，182公分，長的帥氣，籃球又打得好，是很多女生崇拜的對象。他左擁右抱，就是想引起沈鈺的注意，最後贏得了花名，卻把沈鈺推得更遠。

後來兩人分別到美國和英國留學。雖然間隔大西洋，但少了外界的紛擾，加上頻繁的對話，讓沈鈺卸下防禦的心，傑夫終於正式成為沈鈺的男朋友。

為迎接沈鈺來紐約，傑夫特地到中國餐館打工，學習沈鈺喜歡的幾道菜。他跟沈鈺說自己從小就常做菜。但事實是，他到紐約以後才開始學做菜，而且拿手的就是沈鈺愛吃的那幾道。

傑夫雖然女友無數，但心底深處，他的真愛只有沈鈺。她來紐約，傑夫決定幫向來瘦弱的她調理身體。他為她做飯，準備每天營養均衡的晚餐，提醒她吃水果，陪她到中央公園跑步，他花許多時間照顧她，有時還耽誤了自己的工作，但他甘之如飴。

勸沈鈺放棄追尋博士夢，是傑夫沒法停止自責的過往。不願兩地相思；華爾街的機會比學術圈更好；寫論文的過程冗長磨人等等都是事實，但內心深處，傑夫知道，最重要的理由是，他不願見沈鈺衝得太快，比自己成功。

沈鈺的聰慧，優秀是傑夫欣賞她最重要的原因。但也因同樣的理由，讓他感到挫折和沒安全感。

可惜註定要發生的事，擋都擋不住。沈鈺的成功還是來的比他快。她在華爾街起步比傑夫晚，但很快的，不論薪資或職位都後來居上。傑夫在工作上舉步維艱，困難重重的時候，沈鈺卻節節高升，如魚得水。

傑夫為麻痺自己，沉迷於Jessica的溫柔鄉，因為他的這些挫折，不能向沈鈺傾訴。

沈鈺最終不辭而別。傑夫想回台灣把她追回來，但又自問，憑甚麼? 一個博士班的窮學生，連養活自己都很勉強。而沈鈺在業界已有成績，在台灣，應該很快就能找到很好的工作。他自暴自棄，覺得自己就是配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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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診所休診。

張唯德邀沈鈺去淡水漁人碼頭看夕陽。

他們坐在河堤，看著大大的紅太陽，緩緩下沉。張唯德說，

「生命真是不可預知的。我們都不知道明天要發生甚麼事，所以只能好好把握活著的每一天。」

「張醫師，我可以請教你一個生命的問題嗎?」

張唯德發現，沈鈺的語氣非常的凝重，想說點俏皮的，和緩一下氣氛。

「唉，的確，我只是牙醫師，台北市長認為牙醫師不是醫師，但生命的問題，應該還是可以有些想法的。」

「延續自己的生命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嗎?」

「你是說，有自己的孩子。」

聽張唯德說，『自己的孩子』。沈鈺心頭一緊，就已經淚滿眼眶。

她對自己的失望；對自己年輕時，無謂堅持的懊悔；對自己把優先次序的錯置；對自己爭強好勝一輩子，卻要輸了最重要的，作為女人的獎賞。複雜的情緒，突然全部湧上心頭。

她無法說下去，眼淚簌簌的掉下。

待續

2022/1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