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撞 (4) 小說

張唯德從窗戶往外看，沈鈺正走出小花園。

她身型偏瘦，嬌小，大概有一百六十公分高。今天穿了一身黑長褲套裝，搭配俐落的短髮，十足都會女強人的造型。但剛看診時，張唯德發現她臉色稍嫌蒼白，說話時，中氣也虛弱，不見女強人的氣勢。可能工作壓力太大吧。是從事甚麼行業呢? 張醫師自問。

沈鈺保養得宜，外表上看似三十歲左右，實際上有四十二歲。家住仁愛路四段，卻到和平東路三段的巷子裡看牙齒。

張唯德知道，她就是來看自己的。估價單上有自己的名字和診所地址。隨後卻想到，自己剛剛全程戴口罩和防護透明面罩，竟覺有點扼腕，可惜了自己這張好看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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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鈺到紐約後，很快在華爾街找到工作。是一家國際知名的投資銀行。如此順利，除了英國名校在華爾街還管用外，主要還是沈鈺的碩士論文摘要，被刊登在重要的英國經濟學期刊上。

她沒有接受傑夫的建議，兩人同居。而是自己在曼哈頓公司附近租了一棟公寓。主要原因是，沈鈺在抵達紐約的第一個星期，就發現，傑夫有一個金髮的美國女友。

那天，傑夫在洗澡，他的手機響起，是一個叫Jessica的女孩。

「Hello，找傑夫有甚麼事嗎?」

「喔，你就是傑夫的台灣妹妹。」

「我是他女朋友，剛從英國過來，你要留言嗎?」

沈鈺聽出對方的不友善語氣，不知該不該和她交談下去。

「你就說Jessica 找他。」

電話掛斷後，沈鈺出神的望著手機，想起施傑夫大學時期的左擁右抱。

傑夫後來解釋，Jessica是他NYU的同學，以前就常一起吃飯。

沈鈺心裡想問，也是床友嗎?

但她問不出口。也許她還想蒙蔽自己一陣子。

雖然沈鈺搬入自己的公寓。他們並沒有鬧翻。只是那個芥蒂已種入沈鈺的心裡。

傑夫非常會做菜。在紐約，好的中國餐館並不難找，但傑夫的紅燒魚，東坡肉，魚香茄子，獅子頭和龍蝦沙拉均讓沈鈺嘖嘖稱奇，垂涎三尺。每個星期六，傑夫會到中國城買生猛海鮮和其他食材。到沈鈺的公寓，花兩三個小時，做一桌豐盛的晚餐。

傑夫嫌棄沈鈺笨手笨腳，總不讓她入廚房。他讓沈鈺在客廳裡上網，自己一個人洗菜，剁肉，開火，下鍋。香氣四溢時，他會用筷子夾一塊肉，放入沈鈺的嘴裡。

整桌的菜擺好了，兩人會開一瓶紅酒，邊吃邊聊。傑夫擅長說笑話，常逗得沈鈺哈哈大笑。

吃完晚飯，傑夫會把剩菜裝入幾個可以密封的玻璃盒，讓沈鈺接下來一星期，下班熱一熱就有晚餐。他認為沈鈺也不擅長清潔。洗碗，清洗爐子的工作，也都一手包辦了。

酒足飯飽後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看一場老舊的電影。異國他鄉，有這樣一人相伴，這是沈鈺貪戀的幸福。

但即使沈鈺假裝沒有Jessica 的存在，這樣的幸福，仍然不能長久。

傑夫雖然也在華爾街上班，但他和上司的關係一直不好，工作表現也不盡理想。沈鈺職場上的順利，竟也加深反映傑夫的不如意。沈鈺到紐約三年，傑夫換了兩次工作。中間待業期，他脾氣不穩，時而暴怒，兩人常處於冷戰狀態。沈鈺心腸柔軟，總不願落井下石，幾次想分手的提議，到了嘴邊，就是無法說出。

沈鈺來紐約前，勾畫的那幅甜蜜幸福圖，幾年下來，已褪色成一張白紙了。

在職場折騰了幾年，施傑夫決定回學校攻讀博士。當年反對沈鈺攻讀博士學位的理由，突然都不成立了。

待續

2022/10/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