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補習班走到通往捷運站地下街入口原本並不遠，更何況現在接近晚上10點，人潮散得差不多了，其實是可以像以往一樣，很快衝刺進月台、搭上那班門禁前的捷運；但初夏的風徐徐吹來，身旁的Lucas也放慢了步行的速度，Canna一面吃著車輪餅，一面暫時忘記了期末考。
兩個人沉默著，Canna盤算著到底要不要開口問。愈著磨這個問題，兩人的速度也就無意識地愈慢，似乎想把這條不到十分鐘的路，走成一小時，或更久。Canna在走下往地下街樓梯前，終於吃完了車輪餅，Lucas很自然地把她的垃圾接走，順手丟掉。章軒也總是會這麼做，但Canna突然意識到，Lucas沒道理這麼做啊！
「你和夏琳在交往嗎？」「你還會留在社團嗎？」
兩人在走下樓梯的同時，對彼此發問。
「你還會留在社團嗎？」Lucas又問了一次，這次，他成為先發制人，嘴角勾起了笑。
「嗯。」Canna專注地走到了最底層後，看向Lucas，「我沒有在幹部名單上看到你。你也不留在社團了嗎？」
「我還在社團啊，」Lucas回，「只是不想去辯論社了。想去吉他社看看——唉，章軒也不在了嗎？」
「嗯。」
兩人又安靜地踏上電扶梯。
「果然資優班很忙啊。那個人，不當第一名可是會爆氣的。」Lucas意有所指的是一週前的友誼賽，最佳辯士不是頒給章軒，章軒那整個下午都對人冷冰冰的。
「你真的在和夏琳交往嗎？」Canna不想討論章軒，她知道Lucas的話是要安慰她，可是她感受到的只有「我是笨蛋」這件事：三個原先在辯論社認識的朋友，一個轉移重心去別的社團、一個選擇專注課業，只有一個仍傻傻留在原地。Canna實在不甘心，原地踏步、毫無長進的人，為什麼只剩下她？
「她說的？」
Canna搖頭，「我以為你對美女沒興趣。」
「我是沒興趣。」Lucas，「是她對帥哥有興趣。」
Canna瞪了他一眼，好，不可能從這個人嘴裡問到什麼真心話。
悠悠相當不禮貌地打了個長呵欠。
「你說是難以忘懷的初戀，」悠悠看著Canna，「為什麼Lucas的篇幅這麼多？章軒咧？」
聽起來，Lucas簡直才是初戀。悠悠忍著這句話沒說，她知道要是說了，Canna肯定要大發雷霆的。她從來就是個彆扭的人。
「我不提Lucas的話，怎麼會和初戀交往？」Canna起身，拿起茶壺要沖第三次茶，「是你自己說沒有靈感，要來問我情史的。」
「啊初戀男友是讀第一志願資優班，難道不值得訪問一下嗎？」悠悠乾脆躺在沙發上，「聽起來簡直就是少女漫畫的定番，十項全能的白馬王子，與正經八百又不起的灰姑娘修成正果。」
Canna用責備的眼神看了悠悠一眼。悠悠跳起來，趕緊坐正，讓出一個位子給她。
「啊你咧？難道你自己的經驗不能取材嗎？」
悠悠聳聳肩，用喝茶把話題敷衍了過去。
「紅茶沖到第三次都沒味道了。」
悠悠想起Canna的新男友。那個男人，最近才敲了悠悠的帳號。她不是好人，顯然他也不是。悠悠打算約男人這週末見面，男人說好。訊息才隔幾分鐘，Canna就來訊問週末可以去找她、來場久違的姊妹時間嗎？悠悠當時笑了，那當然。
「是你的茶葉不好。」Canna瞪她，「唉你的手機好像在震動。」
悠悠伸手從旁邊的櫃子拿起手機，哦，是那個男人。
「你到了嗎？」「我穿牛仔襯衫和卡其褲。」
Come on，這種打扮也太容易找錯人了吧！
「工作？」
悠悠點頭，「是個無聊但該回一下的事。」
「抱歉，出門前發現紗窗掉下去，正在請管理員幫忙。」悠悠這樣回訊息，心想，用點日劇哏不為過吧，要是對方能識破這麼扯的理由，就不會再聯絡吧，「能不能下次再約？真的很抱歉。」
「咦？」「有需要幫忙的話要跟我說喔！」
悠悠瞇起眼，還真是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回覆。
「我們繼續吧！章軒的部分。」悠悠收起手機，對Canna說。
「先來點芋頭奶凍捲？」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