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盛事│《倖存之家》:拋開回憶的枷鎖,勇往前行

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安‧派契特(Ann Patche)的《倖存之家》述說一個家庭的故事,主角丹尼的父親購置了一間坐落於山丘頂端的荷蘭大宅,豪華的大宅有著宛如商店櫥窗的玻璃大門及窗戶,可迎進陽光,又將陽光反射到廣袤的草地上,屋裡的一舉一動昭然若揭。
歷經母親的離去、父親的離世及繼母的驅逐,丹尼和梅芙姊弟倆一路扶持前行,又不斷回憶過往,儘管年歲漸長,仍時常將車子開回荷蘭大宅前面的道路上,悼念逝去的生活,猶如《糖果屋》中的漢賽爾與葛麗泰,手拉著手穿過黑暗森林。再一次次的覺察及爬梳紛亂的記憶後,姊弟倆不願再迷戀於自己的不幸,決定放手向前。

母親的形象及安全感

媽媽是衡量安全的標準從這個角度來說我就比梅芙安全得多。媽媽離去之後梅芙為我擔負起這個責任但卻沒有人為她這麼做。
丹尼和梅芙的母親因宗教信仰的框架,認為住在華麗的荷蘭大宅是種罪惡,於是逃離了這個家,去實現幫助窮人的理想,而那年姊弟倆僅有3歲及10歲。
在母親離去的同時,梅芙罹患了糖尿病,從此身邊總要備著糖果和胰島素。儘管如此,梅芙仍肩負起母親的角色,看顧著丹尼,教他正確使用叉子、參加他的籃球賽以及認識他的朋友,讓丹尼在充滿愛和安全感的環境下成長。
梅芙內心深處是深愛媽媽的,她記得母親對她說過的話和為她做的每一件事,是丹尼沒有享有過的,即使有,也不復記憶。
直到梅芙52歲心臟病發入住加護病房時,才盼到了母親的歸來。作者以不灑狗血的方式述說她們的重逢,母親替梅芙梳頭,細細訴說這些年去過了那些國家,幫助過那些人,以及回憶從前共同的生活。此時的梅芙,彷彿回到了10歲的小女孩,重拾那份安定感,卸下多年來的重擔。
這段故事讓我感受到,母親是一切安全感的來源,是扶助孩子成長背後的重要力量,梅芙在失去母親的那年,童年也似乎結束了。而對丹尼而言,姊姊梅芙就如同母親般的存在,他也盡力滿足梅芙加諸於他身上的期待,成為一個醫學生,儘管他的興趣是房地產。在丹尼眼中,梅芙是最重要的人,即便在他父親離世時,他也默默慶幸,離開的人不是梅芙。

與過去的經歷和解

我們通常會把現在疊加在過去之上。現在已知的一切像個鏡片我們透過這個鏡片回望過去所以我們不是用我們過去的角度來看過去而是用我們現在的角度來看過去也就是說所謂的過去已經產生了根本的變化。
隨著母親的離開,父親不久便迎娶繼母安德莉亞,安德莉亞還帶了兩個女兒。梅芙和丹尼相當疼愛兩個妹妹,但對安德莉亞頗有微詞。在父親意外離世後,繼母也將梅芙和丹尼驅逐,並侵占了所有的家產,僅留下教育基金供丹尼繼續升學。
其實丹尼對安德莉亞的情感是複雜的,他討厭安德莉亞闖入原有的生活,但又沒有像梅芙那樣仇恨她。丹尼也曾經懷疑,是否在他生活遇上不如意時,想起已逝去的錦衣玉食,才日漸加深對安德莉亞的仇視,讓過去的本質發生了變化?
當時我並不恨她,所以我何必為了記住某人有多壞,而抹滅了回憶裡所有親切、甚至是文明有教養的部分?
而荷蘭大宅一直是丹尼和梅芙的包袱,在被驅逐的日子裡,他們仍像鮭魚返鄉般,時不時的將車開回荷蘭大宅附近,想透過玻璃窗窺視房裡的一舉一動,彷彿他們失去的不是父母,而是這幢大宅。然而記憶總會加油添醋,忘卻過往曾經有過的美好,放大自己的不幸。
直到被趕走的27年後,42歲的丹尼和49歲的梅芙在荷蘭大宅對面看見蒼老消瘦的繼母安德莉亞,走出大宅彎腰撿拾折起的報紙,這也許是離家後這麼多年來首次見到安德莉亞。此時,丹尼和梅芙才驚覺自己的人生被過去牽制長達那麼久,真是受夠了這一切,他們再也不要回到這幢大宅。梅芙甚至認為,假使安德莉亞早20年前出來拿報紙,他們姊弟倆就能要回自己的人生。
很多人喜歡將自己的不幸找個合理的人或事件來責難,藉由回憶滋養的恨意對抗外在的風雨,活在自己構築的世界裡而忽略真實的人生,彷彿停留在發生不幸的瞬間,無法再向前走。
還好,丹尼和梅芙能逐漸與過去和解,迎向嶄新人生。

感想

《倖存之家》作者以細膩的筆觸敘述梅芙和丹尼的成長歷程,儘管姊弟倆歷經不少磨難,仍不時以說笑的方式嘲諷彼此與調侃自己,讓這兩個角色更加鮮活與貼近人心。
會被這樣的故事吸引,主要是因為我的心底也有一幢象徵過去生活的荷蘭大宅。
在上大學那年,搬離住了18年的舊家,而新家也在不遠處,窗明几淨,一片綠野,我非常喜歡。然而上大學後就一直在外地生活的我,住在家裡的時間很少,僅有少數假日或逢年過節才會回去。
然而,舊家的形象一直出現在我的夢境裡,無論是房間、家具擺設甚至每一個轉彎處都完整呈現。即便在外地多次搬家,總會在夢境裡再次回到那個家。讓我相當百思不得其解,都搬離那麼多年了,為何夢境裡的我,彷彿不曾離開過?
讀了《倖存之家》後,隨著書中角色的經歷慢慢梳理自己的過去,也許舊家在我潛意識裡代表著「純粹與完整」。從牙牙學語到求學及歷經長輩的離世,所有甜美及苦澀的回憶都打包裝箱在舊家的某個角落。直到夜深人靜時,才在我的夢裡小心翼翼地翻閱。
《倖存之家》故事的後段,丹尼和梅芙的母親歸來後,帶著姊弟倆回到荷蘭大宅,說:「我們進去看看吧!」,猶如敲碎姊弟倆心房的一記重槌,讓他們再度進入纏繞腦海揮之不去的大宅。
見到已神智不清的繼母安德莉亞,以及從外地回來照料母親的繼妹諾瑪,往事歷歷在目卻又遙不可及,而姊弟倆曾經遺落在荷蘭大宅的靈魂碎片,彷彿也一一拾起,重新整頓成完整的自己。
但願我也能像丹尼和梅芙,不再被過往所牽制,勇敢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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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歡閱讀,更喜歡生活與書本內容產生的共鳴,在這專題裡向大家分享作家們的智慧結晶,純屬個人的感受和體驗,也希望分享的內容能陪伴大家度過生命的重要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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