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少會連續寫兩篇雜談,總之這個禮拜過了很魔幻的一週。這幾天一直想寫點什麼又覺得自己也沒資格發表,就像我曾寫過在太平中的反叛者只是譁眾取寵,不知道如何表達就休息了幾天。
上週回到我的故鄉台北,刻意走了一個觀光客的行程,小時候居住的民生社區後來因為台灣影視作品外銷後有一陣子成為日韓自由行遊客很愛遊蕩的區域,配合電影場景的咖啡廳樣貌已不是我兒時的回憶——小時候的那些咖啡廳多半是現代感且明亮的北歐極簡風格,上大學後才有那些日雜風且帶有懷舊色彩的咖啡廳——再後來,整個區域已和我記憶相差甚遠,已是屬於外地人的民生社區,就再也沒有回去了。
我算是幸運的在二十歲之前經歷過這座城市的美好時期,商業區中看得到各國的主要銀行、街道的上的國際品牌商店,如此資本國際化及全球化以現在的看法而言未必是好事,可在當時是象徵中產階級的崛起和經濟、政治上的自由,也習慣於東區的繁榮和西區的熱鬧,各種新舊混合的建築物和彼此不搭嘎的營業項目⋯⋯在台北,最令我著迷的就是無法預期的可愛(有點混亂),可能在紅麵線的小吃攤轉角是間咖啡進口商,提供著精品咖啡豆;當地人吃巷弄中的蕃茄牛肉麵店,斜角有間獨立書店。
我喜歡在台北的自在感,曾在文章中提過一些特點使我認為巴黎是最接近台北的城市。剛搬離台北,最不習慣的是無法理直氣壯地走在人行道上,有時是後面的摩托車催促干擾,有時則是走一走就沒有路了。我總好奇目前居住的新興城市怎麼就沒好好的規劃出適合各年齡層的街道,似乎只在意能招商的百貨賣場和辦公大樓還有那些與平均所得不相稱的高級住宅區。
原來,在小時候引以為傲的「自由與民主」也是造成後來疑惑的因素。這次回到台北,我到車站對面的凱薩飯店放下行李後就拿著相機走到博愛路,穿越(雖然我沒經歷過但一直知道很擁擠的)補習街發現路上的人只有預期的三分之一多,沿路上很多流浪漢,修完相機後又走到中學時經常走動的中華路,幾乎是空城了——像個觀光客般體會另一個台北——但在蜂大咖啡還是大約等了二十分鐘才進去,依然是靠一半的外地人來維持生意。在老牌的咖啡廳感受到台北人的從容,他們和觀光客一樣等待著入座,喝著和往常一樣的咖啡,對打卡、發限時動態的人無動於衷,那就是他們的日常,我想到在巴黎時我偶爾會自覺對不起過生活的人,抱歉粗魯地闖入他們的世界。
那天在西門町的書局買了一本關於三個二十、三十、四十歲的埃及女人於二十年前在開羅成立埃及第一間現代化書店的書(一時忘了書名,之後會介紹),我原先計畫拜訪的書局也正好都是女性開設的,不是刻意的選擇,只是我找到意識形態相符的書店剛好都是女性老闆,其實我並不喜歡強調創辦人性別的企業。書中提到要登記營業許可時,其中一名創辦人跟辦事員說「這是一間賣書、電影、音樂、文具和有咖啡吧的書店」,對方回應她「只能登記一個」,而她們想要成立的新型態的書店其實在現代化國家中並不少見,那就是要提供民眾(消費者)一個「第三場所」——德國社會學家雷・歐登伯格提出的一種介於職場與家庭外,一處可以自在做自己的場所——但在社會主義的埃及,中產階級幾乎消失,要如何能進行她想像中的營業空間?書中甚至提到有不少客人買書看完後覺得不好看拿回去退貨,經營者需要很有耐心地說明這是一間營利的書店而非公共圖書館,對方卻不以為然的回:「文化產業不是資源共享嗎?」
我一直覺得每個人(自然人或法人)都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形態,因此無需針對每一件事情發表意見,出版社可以推出自己認為有意義的書,書店也有他們的頭腦會選擇與自己符合的商品。基於這點我才剛好在女性開的書店的明顯之處取到這本已出版一陣子的關於女性開書店的書。
今天還能有權力在第三場所喝杯咖啡或讀著自己喜歡的書,看似很普通的行為卻印證著目前還在一個安詳且自由的國度。